第六章 将军的丧事
第六章 将军的丧事

渊爵沉静在自责中,任白尽怎样劝解都无济于事。他后悔,白尽不懂世事,又娇生惯养,就连给抚养她多年的自己捶捶背都不愿意,更何况给别人下跪行礼。

他想过,想过一千个一万个白尽在召见时坏了规矩的结果,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凌翎一阵刺死,况且他当时还抱着白尽,手臂已经捂住了她的心脏,而那针,是刺穿了自己的手臂最终刺向白尽的心脏!

他多希望这根针只是刺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哪怕这根针上的剧毒能腐蚀五脏六腑!他是巫师,可以控制毒素的蔓延。

但幸好,白尽的魂魄还在他的体内安然无恙,从那刻起,渊爵的身体突显出一些白尽的模样。他的发色变白,皮肤也变得女性一般细腻。

从那刻起,他便化名为渊尽。

“相国,陛下请您到殿上一趟。”站在门外的下人唤着渊爵,没有得到回应。再次开口:

“相国,相国!”渊爵,不,渊尽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渊尽转过身来,眼眶带着一些红润。那人见他这幅模样,便将身子继续欠了欠,说:

“相国,朝廷上正在商议将军的丧事,陛下想找您商量商量。”商量?国家上上下下的事情,大到国政,小到百姓提议,除了实在想不出办法的,全部是景帝一人做主,哪轮得到找他商量。

渊尽叹了口气有些不解:“不就是死了个将军,不是还有他儿子吗?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葬罢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下人直起身子,说:

“大人您有所不知,您在山上这些年,东方问鼎将军作为难民从远国投奔而来,年纪轻轻便战功累累,为国家打过不少胜仗,陛下慧眼识珠,便提拔他做了将军。

只要是将军带兵,这仗就没有赢不了的,在凌帝都,大到陛下,小到百姓,都敬将军如敬神······”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渊尽听烦了他这番油腻腻的谄媚之言。

“告诉陛下,我马上就到。”

下人知趣的退了出去。渊尽定了定神,走到衣柜前,轻轻地翻了翻里面的衣服,找到朝服,细致地将它换好,站在铜镜前,口中念念有词。

“我有所不知?哼,我怎么可能有所不知!”

午时 金陵宫内

此时的金陵宫内不想望日那般,除去往日的严肃,更多的是哀沉与寂苦。

大臣们弓着身子,面带忧愁;景帝以手扶头,口鼻哽咽作响。金陵宫顶之上乌云密布,使得殿内异常灰暗,沉寂的气氛,冲击着殿中每一个人。

每一件物品,每一个角落,由龙椅到殿前那方不断地循环着,抑或是冲出大殿,冲向顶部盘旋着,像是巨大的诅咒,降临在金陵宫每一个人身上。

东方无忌与影无怜也在场,一个亲眼目睹了将军离去的未婚妻,另一个是“造成”这场悲剧的将军之子,即使是将军身边最亲近的人在这件事上也不敢多言,只能等景帝发话。

人已经死了,怎样操办葬礼景帝心中早已有定数,只是渊尽还没到。“哎?”景帝终于开了口:

“你们······有谁看见渊尽了吗?”

大臣们互相看了看,奇怪,重要的朝议从不见渊尽迟到啊!今日怎么······一位年长的大臣走到宫殿正中央,说:

“陛下,臣已经派人请过相国了,兴许相国也正因为将军过世的事而哀痛,臣派去的人回来的时候还说相国的眼角泛着红呢!”

“哦······”景帝有些疑问似地自言自语道:

“相国也因为将军过世而伤心吗?他们二人并无任何交际啊。”说着,只见渊尽举起俩只弓着的胳膊握拳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上了台阶,面向景帝:

“陛下!”渊爵低着头,似乎在等待景帝的发落。而景帝似乎也没有责罚他的心情,也没有扭过头看他:

“渊尽啊,朝议你从来都是第一个到宫中的,今日是怎么回事啊?听爱卿说,你也正因为将军的事而伤心呢?”渊爵将身子又弓了弓,说:

“正是呢,将军虽平日未与臣有过多交际,但毕竟是护国大臣,为国家贡献不少,将军过世,也是国家的损失。”

景帝哀叹了一声,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更加伤感。哭也哭过了,埋怨也埋怨过了,再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了。景帝支起身子,艰难地开了口:

“在邻南的山上,为将军建陵,要用最好的建材:上等的木材与石材,最结实的三合土,靠前的几座山开洞为将军置放祭品。

最后一座大山开洞要开得最为精致,山壁上不能有凹痕,山的周围围上常青藤,山洞里撒上永生花,给将军定做金棺置放进去。

找人在墙上刻满将军地所有战绩与将士们的浮雕,放些金银珠宝,让将军······在那边······荣华富贵!”

景帝再也说不下去了,终于哭泣起来,完全没有了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影无怜也随之涕泣出声。渊尽正要劝慰景帝,景帝却指着影无怜比他先开了口:

“阿怜,你是将军的未婚妻,还未和将军圆房,对!把阿怜一同关进将军冢,让他们在阴间圆房!”

东方无忌猛地抬头,像是一阵雷击中了他,激动地跑到殿前,双手握拳惊呼道:

“陛下,使不得呀!”

说完,便喘着气跪在地上。景帝见有人要在将军丧事这件事上反驳他,扶着龙椅站起来,眉头紧锁,瞳孔圆瞪,举起食指颤抖地指责着:

“放肆!将军的丧事是你能随意指点的吗?要不是你在树林里耽误了时间,将军也不会死!”

东方少将跪到在地上,面色惊恐地看着景帝说:

“陛下,臣诚知父亲离世责任多在于臣,您再怎么责罚臣,臣无怨言,可阿怜是无辜的!

国家已经失去了臣父这样优秀的将领,不能再失去阿怜这样优秀的女将,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阿怜为自己殉葬的,请陛下三思!”

“这······” 景帝听了少将这番话,又开始犹豫。

东方无忌头顶抵着地板,额头与手臂上的汗大颗大颗地砸向地面。他多希望景帝能够放过阿怜,没有原因,就是不希望她给父亲殉葬。景帝始终没有发话,东方无忌的面孔也变得更加狰狞。

他感觉紧迫感随着大腿不断地蔓延至手臂,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血液变得微凉。除去紧张感,他还觉得一阵带着清香的风向他扑面而来。

“陛下,我愿意给将军殉葬!”

东方无忌艰难的直起身子,是影无怜微弓着腰,站在他身旁,她说什么?她说愿意给将军殉葬!他忽地站起来冲着影无怜喊道:

“你疯啦!”,所有的惊恐随之四散而去,又用手臂狠狠地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影无怜低着头,被情泪清洗的双眸明媚而迷人。嘴中念念有词:

“我这条命是将军给的,若不是将军保护,阿怜也活不到现在!将军死了,我又有什么理由苟活!”影无怜的鼻尖随着嘴唇不断地抽搐着。

“都别说了!”景帝终于开了口:“东方少将说得也不无道理,你是将军生前的爱人,他怎么舍得你为他殉葬,你呀,就好好的活着吧,以后为国家多打几次胜仗,告慰将军的在天之灵吧!”

东方无忌这才松了口气,影无怜抬起头,注视着景帝,泪光在眼眶中委屈而苛求地跳动着,她真的没想过景帝会放过她,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如果不能同爱人白头偕老,这一生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陛下!”影无怜再次请求景帝,却只得到景帝没有回应的摆手。本来还想战场上剩余的士兵一同给将军殉葬,现在也打消了。

渊尽扶着景帝回房休息,一切如他说预知的,所有的事情景帝一人早就计划好了,他为人一向独断专横,所有的事一经决定就轮不到其他人指点,丞相出席,也只是让朝议变得更加正式而已。

之所以没有让影无怜殉葬,渊尽认为,并不在于将军的在天之灵愿不愿意,而是出于东方无忌那句“国家已经失去了臣父这样优秀的将领,不能再失去阿怜这样优秀的女将”

“渊尽啊!”景帝扶着床柱坐了下来,“朕刚刚一直在同东方少将他们说话,也没顾及听你的意见。”渊尽垂下头,说:

“臣以为,陛下的计划非常合理,臣没有什么意见可提。”他选得那座南邻的山群错落不乱,且处于风水旺盛的地位,的确不错。再说,他也不愿意再这件事上多做手脚。

景帝长出了一口气,又开了口:“渊尽啊,将军忌日那天,就请你为他主持超度,好吗?”渊尽言是,随着景帝让他退下的手势退了出去。

回到住处,渊尽闭目冥想:

将军冢,将军的事,景帝一点也不含糊,看来又要劳民伤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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