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嘉元年,十月初一,立冬,天气微寒。
司天监监正李天罡推算出七天之后,十月初八恰好事接下来三个月里唯一的吉日,上报礼部准备妥当之后,确定了举行后宫封册大典的确切时辰。
届时,新帝南宫宇将会在宗庙祭祀并举行后宫的册封大典。
而此时,储秀宫里,宫人们出出进进,好不热闹,在后宫的大总管李德的带领下忙来忙去,定要在册封大典之前把这储秀宫装扮修缮的焕然一新。
上到达官贵人,下到黎民百姓,都知道新帝在做太子的时候对太子妃用情至深,现在更是捧在手心里,舍不得让她受到一丝的苦。
李德深知,此事如同一把双刃剑,做得好,升官发财不在话下,但如果做得不好,凭借新帝对新后的宠爱,定会重重责罚。
想到此,李德不敢有丝毫马虎,细的不说,光是糊窗子的茜纱,都一次又一次的检查,才敢放心。
夜色渐渐的深了,凌心月让忙活了一天的宫人下去歇息了,只留下一个侍女在门口待命。
凌心月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却看不见月亮,天色暗沉,灰蒙蒙的。
站了一会儿,有点累,便走到书桌前坐下,看到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清荷,无奈的笑笑,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凌心月想叫醒她,但又想到以后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像这样安静的熟睡,便没再管。
凌心月拿起一张白纸铺平在桌上,拿起毛笔,开始誊写《论语》。纸上的小楷携秀雅致,未干的墨迹晕染出一种空灵之美。都说字如其人,这样的女子着实很难让人不对写字的女子心生好感。
待写完后,凌心月轻轻地吹了吹那尚未干涸的墨迹,忐忑不安的想着,这份《论语》送给自己的夫君南宫宇做登基的贺礼,他,会不会喜欢?
清荷睁开朦胧的双眼,揉了揉眼睛,看到凌心月坐在傍边看着手里誊写的《论语》发呆,不由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写字也不叫醒奴婢,奴婢好给你研墨。”
凌心月听到清荷的声音,回过神,看到清荷已经醒来,眼睛还带着一点困意。
“傻丫头,刚才看你熟睡,不想打扰你,所以并没有叫醒你。这点小事我还能做。”凌心月刮了一下清荷的鼻子,“清荷,以后不能再像这样了,这里是皇宫,不能再称呼本宫为小姐,而是娘娘。”
清荷摸了摸鼻子,“小姐,这是为何?从前无论是在丞相府,亦或是太子府,都是称呼您为小姐,为何在这要叫娘娘。咱太子爷对小姐这么好,一定不会介意的。”
听到清荷的话,凌心月扶额,但听到南宫宇又欣喜不已,凌心月又想到这里是皇宫,不是丞相府,亦不是太子府,以前的规矩如何能和现在相比。
“清荷,这里已经不是丞相府,也不是太子府,这里是皇宫内院,怎可与从前相比。”顿了一下,脸色变得严肃,“以后,称呼本宫为娘娘,南宫宇为皇上,虽然皇上不介意,但文武百官,也会指责本宫,没规没矩,给皇上丢脸。”
清荷看到凌心月突然变得严肃,语气也不像以前一样亲和,便知道小姐是在教自己。清荷左手平措至左胸前,右腿后屈,屈膝,低头,道:“娘娘万福。”
凌心月看到清荷有模有样的行礼,觉得好气又好笑。刚才自己太过严肃,不由有点内疚。
凌心月想到曾经,清荷和另一个丫鬟雨荷都是自幼跟随在她的身边,一直到如今。她早已把她们当做了自己的姐妹,而不是丫鬟。打算等以后,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而不是老死宫中。
清荷看到凌心月在思考,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跪下,“娘娘,奴婢愿意永远陪在娘娘身边,那怕老死宫中,也不愿离开娘娘。请娘娘恩准。”
凌心月敲了敲清荷的额头,不作答。
“清荷,现在是什么时辰?”凌心月道。
清荷走到门口,看了看,“回禀娘娘,现在已是亥时,时候也不早了,请娘娘歇息吧。”
凌心月也觉得是时候休息了,便在这时,走进来一个宫女。
“奴婢春雨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起来回话。”
凌心月打量着面前的春雨,个头娇小,梳着双髻垂于耳后,面容清秀而不失稚气。十六七岁的模样,是进宫后,安排来伺候她的三等宫女。平时负责储秀宫的扫洒。
“回禀娘娘,方才皇上的近侍王公公前来传话,说是皇上准备了轿撵接娘娘即刻前往御花园一叙。”春雨低着头道。
即刻前往?
凌心月突然发觉,她与南宫宇已经半月未见,南宫宇刚为新皇,很忙,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自己也不想去打扰他。心中也甚是想念,他肯定也是,应该是才忙完,便让自己即刻前往御花园吧。
春雨不见回答,便抬头,刚好看见凌心月笑了,心想:如果皇后娘娘不曾有脸上那一道疤痕,肯定笑起来倾国倾城。
如此想来,稍作打扮,凌心月便带着清荷与刚刚进来传话的春雨向外走去,到门口,清荷看了看天,天很暗,灰蒙蒙的,望不见月亮。
一阵冷风吹过,正好看见凌心月缩了缩脖子,也暗骂自己那么不尽心,“娘娘稍等,奴婢去拿斗篷和面纱给娘娘披上,以免着凉。”
待清荷拿来斗篷给凌心月披上,清荷和春雨一左一右便继续朝外走去。
凌心月想着很快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夫君,脸颊染上两朵红云。
“娘娘,皇上已在御花园等候多时,请娘娘快快上辇,莫要勿了良辰美景才是。”
她们三人刚到储秀宫门口,便听见王公公这等说辞,脸上带有不恭之意,清荷气急,“娘娘不过是稍作打扮,以赴皇上御花园之约,相比不会耽误良辰美景才是。王公公这话是嫌娘娘慢吗?”
凌心月一心想着很快就要见到南宫宇了,并没有看见王公公脸上的不恭,也不觉得王公公的催促有何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