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有两都。

长安，洛阳。

长安自不必说，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天时地利，几乎都占尽了。

想汉高祖刘邦初建天下，民心非向，若不是长安扼天下之咽喉，恐怕坐不稳百年江山。

光武复兴，长安自然依然可以做都城。

光武帝雄才伟略，其胸怀自然不低高祖，只是，长安身为旧都，自然少不了战乱之苦。

而光武帝由河北起家，占据中原，席卷天下，洛阳在那数十年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迁都本就是大工程，战乱刚平，纵是民心思汉也经不住如此折腾。

洛阳地势平坦，险峻易守自然不如长安，可是农业肥沃足以自给自足，官路也是四通八达畅通无阻。

长安，贵在险，求得是长与安。

洛阳，好在荣，繁华唾手可得。

向星牵着马，走在城郊外的草地上。貂蝉坐在马背上，两个人一路无话。

气氛很尴尬。貂蝉沉默无言，向星也懒得搭理。

只是，在旁人看来，郎才女貌，英雄美人，天生的一对。

黄河流经洛阳一带，农田肥沃，而眼下也是三月也已过了大半，再过几日，便是四月。

向星看看田地里那面朝黄土，背朝青天的百姓，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京城之内，天子驾崩，与他们何干?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又干他们甚事?

他们只知道，时节到了，该下地了。日子到了，该收割了。

他们求的是风调雨顺，求的是税收渐少。

绵延的麦田，哞哞的牛声，还有地里农民的吆喝，远处炊烟袅袅，也许那里就是村庄，也许人家正在开饭。

只是，当家做主的人却还在地里。

“你饿吗?”

向星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貂蝉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向星装过头，看着那被面纱蒙住的脸，说了声:

“你饿了吗?”

貂蝉不知道向星到底是什么意思，兀自摇了摇头，似乎又觉不对，想点头，向星却已转身。

这姑且算是踏青吧。只是，这等雅事，便应与至交知己同行，那一路说笑，便是一路畅快。

如这般，同行而异心，向星不欲揣测女人心思，貂蝉难以捉摸向星所想。

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无人地山坡。

蒿草竟已及腰，向星走在前面，将它们一一踩平，将貂蝉从马上牵了下来。

“你且在此处等我片刻。”

说罢，牵着马继续向前走着。

清风徐徐，山下是一片秧苗，此庄临近京城，不知家主姓甚名谁。倒是势力不小。

京城，遍地黄金，不止是世家，更有许多地头蛇。如此错综复杂，势力的分割更是难以说清。

而这片农庄，百姓安居乐业，自然是有着世家庇护，或者说，这原本就是世家的私田。

向星怎么会突然带自己来这?

貂蝉想得是呆在向星身边，所以去哪都无关紧要。相反，若是向星做主，她还能暗中几下向星喜好。

一个人的性格，在这种悠闲自在不知不觉中往往能看清往常忽略的地方。

所以，他到底想做什么?

貂蝉呆在原处，轻轻地来回走动，却久久不见向星回来。

不知为什么，貂蝉的后背忽然感到一丝冷意，像是被千万根针抵在后背一般。

她虽然废去了武功，但她身为武者的感觉还在。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转了转身子，面前的杂草地，是吐着蛇信，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貂蝉的黑蛇。

貂蝉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她怎么也想不到这里会有毒蛇！

中原地区可不是南方那沼泽之地，在冀北一带，若是攀山，担心受怕所是猛虎饿狼，极少会碰到毒蛇。

更何况，蛇与猛虎饿狼并不一样。大多数蛇，只要你不没有伤害或者对它造成威胁，它是不会主动进攻人类的。

只是，再冷静的女子，也还是女人。貂蝉情不自禁地后退了那一步，是天性。

只是，也许是貂蝉那一步地妄动，让盘伏在地的黑蛇，竟然缓缓立起了身子。

貂蝉的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

过山风！

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她就担心，毕竟一般毒蛇是没有这般大小的。毒蛇相较于无毒蛇体积上都小一点。

而眼前这条却偏偏除外！

那时候她只是担心，可是眼前这蛇竟然立起了身子，分明是准备攻击！

金黄的腹部，微微露出的毒牙，貂蝉知晓，眼下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她想闭上眼，看不见毒蛇的模样也许还可以不那么害怕。可是，眼睛真要闭上的时候，她又惊恐地将眼睛睁得大最大，生怕那一瞬间毒牙就咬在了自己的身上。

“闭上眼睛。”

貂蝉六神无主满心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不要动，闭上眼睛。”

向星再次叮嘱着。

眼镜王蛇！

没想到在洛阳竟然能碰到南方毒蛇。

过山风就是眼镜王蛇。只是叫法不一，向星虽然不是很了解蛇，但却也明白北方干燥之地不是蛇所喜爱的环境。

不过，一切都有个万一。

蛇的速度有多快?

向星摸不准，即便自信自己的速度，但眼前这毒蛇可非同小可，若是貂蝉被咬到，可就无力回天了。

貂蝉闭上了眼睛，安心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相信向星。

一个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凌空虚渡缥缈如仙的他，这世间能有几人?

果然，不过片刻，向星说道：“可以睁开了。”

貂蝉双腿一软，靠在了向星的身上。

向星没有推，可也没有去扶。他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让小姐受惊了。”

他和她之间，有一个距离。

做不到不管不顾，却难以暧昧。一个有目的地不停靠近，一个循规蹈矩地不闻不问。

“公子，你刚才去了哪儿?”貂蝉心有余悸地问着，身子也不着痕迹地离开。

“你肚子饿了，我把马牵到河边，顺便捉了只兔子。”

向星点起篝火，随意地答着。

刚才幸好自己回来得及时，否则……

这女子与自己非亲非故，即便出事也不会有任何人苛责于他，只是，自己心里终究还是过不去。

貂蝉的身子有些打颤，向星心里叹了口气，坐到她的身旁，说道：“没事了，有我在，什么东西都伤害不了你。”

貂蝉的眼睛楚楚可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招架不住，她看着向星，言语懦懦，

“公子，你的意思是，会保护我吗?”

向星否定道：“小姐莫要误会。小姐是司徒府中人，若是出事，在下难脱干系。”

貂蝉没有回答，身子却默默挪开，“我于公子而言，原来只是麻烦而已。”

向星没有解释，何必解释，既然知道是陷阱，他何必往里面跳?；

感情，是最不能儿戏的。就算再凉薄之人对待它都会忍不住踌躇。偏偏，这是女人最擅长的。

“以后，别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