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尴尬
第二十六章 尴尬

如果寂寞了空虚了,那么即便再多人陪你都只会让你发现自己的格格不入,而宁愿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上路了。

他一个人在路上,一壶清酒,一身布衣,褪下了光环,此刻,在所有人看来,他不过是个浪子,放纵狂妄,洒脱不拘。

在以前,他无数次想一个人旅行,到最后都不了了之。现实总是缠绕着我们难以脱身。

那时候,他虽不愁吃喝,但一个二十岁男孩的自尊心,想要自食其力,结果却是被无情打败,然后认命。

好不容易攒了一些钱,却又忽然失去了旅游的心情。

哈?

向星不觉间笑出了声,身下这匹骏马慢慢走着。那颠簸的滋味,配上这荒芜的古道刚好,夕阳西下,枯藤昏鸦,颇有断肠人之味。

到了现在,他还是放不下过去那段时光,或许是他潜意识不敢忘记,怕到了最后,忘记了回去。

就这样,一个人,在放逐着。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好一个庄周梦蝶。虽然不通全文之意,可如此不求甚解倒也另有一番感受。

那些时日天天抄,日日抄,孔孟之言倒没学多少,老子之言,庄周之意倒是记在心中。

他笑了笑,其中原因或许是自己也希望能有那样的淡然看破,可那样的境界,古往今来不过庄周一人。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他轻声吟诵着。若是以往,他必定不屑一顾,而如今,世间鬼怪乱神无数,便是他身上如今也有所谓凶灵。

因为它,向星不得不每天花上一两个时辰静心打坐,不得不每天熟读圣人言。以桥玄之见闻,尚对此等凶物尚且无能为力,万般无奈之下才决定让他以道行压制。

祸患终究是祸患!

这是他决定背负的,却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他背负了许多原本并不属于他的。很多路,已见悬崖峭壁,却并不知道会粉身碎骨无路可走。

我们都心存侥幸,不断否定着自己,认同着别人。

为了所谓的虚荣,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套上枷锁,直到终于被压垮,崩溃,开始了反抗,才明白为时已晚,一切都已是徒劳。

九里山,因东西长九里而名。九里山每座山头随物象形,自西向东依次为象山,宝峰山等,支麓有大孤山、小孤山、沙孤山、虎山、龟山、看花山、杨家山、江家山和琵琶山。

离开多少天了,除去前几日心情动荡抓紧赶路,到后来慢慢欣赏风景,再到现在的闲庭漫步。

走出这里,就离开徐州了。上,便是兖州,下,是豫州,直穿而过便是司隶洛阳。

而徐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初霸王更是兵败于此,白云洞。

斯人已逝,又何必再追?

便是高祖刘邦定了天下又如何,四百年后,大汉不又重蹈秦朝覆辙?如此乱世,又是百年,天下归晋!

那日与桥玄争辩,最后,以他的不辞而别告终,他当然不会知道徐州会发生什么事。但这些日子并没有人追上来,他便明白,桥玄终究决定让他自己一个人走。

从今往后,他再不用写那些烦人无聊的圣经了,再不需要天天听桥玄的谆谆教诲。只是,他却忘记了他还有两个丫鬟,还有一个书童。

徐州。

小梅小竹跪在门外,陶应看着,眼中流露出不为人知的神色,那是嫉妒,也是羡慕。

门内,自然是桥玄。

里面,他看着陆逊心不在焉地看着书,写着字,若是以往,他定会声色俱厉,而现在,那小子走了,倒也少了许多乐趣。

外面那两个丫头,外柔内刚,此刻,更是一心想要去寻她们的少爷,倒也难为她们还能伺候着自己这个老骨头了。

只是,他终究还是狠着心,不予理睬。那两个丫头倒也聪慧,除却自己外,便是陶谦陈圭,甚至糜竺也无可幸免。

只是,陶谦陈圭自然明白其中用意不足外人道,而糜竺则完全是私心。

自家那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劲想往洛阳跑,要不是他早把糜芳遣出去了,恐怕这丫头就要天天缠着糜芳溜了。

糜竺也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理解其中涵义,这丫头是动了春心了,而且还是对那向攸宁。

闭目沉思,此人武艺绝伦,君子风范,虽无甚学问,为人处世又稍显呆板木讷,可却偏偏是因此反倒颇为可爱。

谁能料到那向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若非桥公舌灿莲花,博闻强识,更兼老谋深算,那一刻,众人面对诘问,怕是都要哑口无言。

只是,天机不可测,实在不可测。糜竺猜测,原本桥玄所计划,以徐州为源头,再上那青州,过那豫州,最后直去洛阳,那时,以桥玄之望,传他攸宁之名。

而如今,独剩向星一人。

他曾想,桥玄过几日也应当动身,等来的却是桥玄将要离去。

花灯之后,便是归期!

那时,糜竺第一个想法便是桥玄放弃了向星,那即便向星通天之能,恐怕也英雄难用武之地,难有出头之日。

细思之后,又觉不对,直到自己家里那相思的妹子随口说了一句,“你有本事也不管我”猛然惊觉。

桥公,家在梁国睢阳,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向星。睢阳离洛阳不过数日之程,大感意外的却是那两个随行丫鬟却是求刺史大人护送回庐江。

当所有一切都被推翻时,糜竺却突然明悟了。

他看着自己心里的混世魔王,此刻,她趴在桌上,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天气阴寒,他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裘衣,然后生着火炉。

爱之深,责之切。

可男人却不一样,因为,每一个成熟男人身上肩负地都是沉重的,例如他,而糜芳,他终究是他弟弟,还如此年轻,又怎么舍得怎么忍心让他背负?

当桥玄将向星收为弟子时,是真的寄托了余生所有厚望,愈是如此,才愈发恨铁不成钢。但向星其实早有了承受一切的力量,只是他桥玄在害怕。

到现在,他桥玄放手了。或者说,他决定相信向星,相信他有着改变一切的能力,即便向星到现在所做的都不尽人意。

想到这里,他想着,子仲,是否也应该去独当一面了?他总不能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下。

而糜贞……

他起身,也许,身为哥哥,做到这些还真的差劲。他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向攸宁,你真是个祸害啊。

而他心里的祸害,眼下却遇到了很尴尬不得的画面,而且还非常有喜感。

九里山,无甚驻兵,而徐州偏偏又天府之国,所以,这里倒是有了许多流匪……为何?

因为,这一条路,来往商队众多,而以盗匪规矩,钱财买路。而对穷光蛋,那就去看心情,心情好,放了。心情不好,杀了拖去喂狗,或者抓回去当下人。

被打劫当然很尴尬,而喜感……就是那打劫的头了。

此大汉,身高八尺有余,魁梧有力,样貌确实难以恭维,关公为美髯公,那他这满脸挂腮胡须可真的是,看上去,乱蓬蓬的,真的……是野人。

语句间,更是,俺,咱,更有市井之语,诸如小子,娘皮子,贼眼环儿……最关键的是,还不肯别人讲斯文。

碰到了向星,没钱过路,第一句就是,这娘皮子,长得白白嫩嫩的不会是个妞吧,小的们,给俺扒了他,咱在这里办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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