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辩论
第二十五章 辩论

古人生活方式还是不大一样的,比如说,他们并没有所谓的吃早餐的习惯。原因吧,和自己曾经在大学不吃早餐一样。

为了更好的明天奋斗,必须放弃今天的美好。坦白地说就是囊空如洗,简明扼要就是穷,没有钱。

只是,大学的自己可以以入睡的方式缓解饥饿,而这个时代的下层百姓却要早起工作,采取的方式便是巳时用膳,换算过去就是大概早上10点左右。

当然这是穷人的过法。以陶谦的身份自然不用受这样的罪,可也绝不会吃所谓的山珍海味,而桥玄亦是如此。

古之君子,风骨如是。

新年已至,这一顿饭自然是要合家团圆才好。所以陶商糜芳二人不久后也是来到庄园。

向星看着糜贞忸怩的模样,原本是想逗趣,亏得陶应知晓这家伙风流本质,轻飘飘地道出一句话:“她可是有夫之妇。”

而终于到了用膳之际,糜贞却是忽然如释重负,不明就里的向星知道坐到位上才突然发现,糜贞竟然没有上桌。

东张西望下,竟是莲步轻移去了内庭。发生了什么事?心直口快的向星直接问了出来:“为何糜姑娘不和我们一起用膳?”

陶应默默挪挪屁股,八仙桌上,众人似是难以置信,桥玄无力说道:“攸宁,回头你去读读《礼记》和《女诫》吧。”

听到此处,向星已是明了,所谓规矩。桥玄虽算得上通情达理,可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如此已能看出。

这种赤裸裸的蔑视与无理,向星接受不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凡是真正了悟之人自然是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多少女子才华横溢并不输男儿,勇武上自然也有巾帼不让须眉。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有人眼见其实,却无人愿为女子翻案。

为何?

不过是所谓男子汉大丈夫之卑鄙自尊。

向星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待客之道。糜姑娘虽为女子,但才情必定在我之上,如此女子为何偏偏要入内庭?”

小梅小竹在内庭,以向星理解自然是因为糜竺陶谦等人终究是客人,一张八仙桌,他们已经坐满八人,小梅小竹等人自然就在里面吃饭。

这就像家里来了客人,位置不够了,身为孩子的我们自然就换张桌子吃的道理。

桥玄大感头痛,这小子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向星说道:“谁言女子不如男?西施舍身事吴王。今人不见古时月,何来男尊而女卑?”

虽无慷慨激昂,但掷地有声。陶谦拍手赞道:“好,此诗韵律虽差了点,其意也难以深究,但几息间浑然天成可见攸宁大才啊。”

桥玄一脸愠怒,深知向星心性的他当然知道此刻他并不是兴起。可真是知道如此,才气愤其大逆不道。

他虽然喜爱向星的赤子之心,也颇为意外向星此刻才华,但自古以来,女子便是男人附庸。平日倒随了他,可今日如此行为,他这般胡闹再不是他所能原谅的。

桥玄一语不发,眼睛半阖半闭,可放在桌上的手指节分明发白。向星知道,桥玄真的生气了,只是,碍于众人,不便发作。

而那陶谦不过是想借此让他向星有个台阶下去。

向星笑了笑,“昔卓文君敢爱敢恨,不弃相如寒窗,后者飞黄腾达反再有红颜知己,不念糟糠之妻。从来只有多情负心汉,未见风流狂狷女儿家。”

他站起身,看着桥玄,“堂堂男儿,一张八仙桌,竟容不下一豆蔻女子。这膳不用也罢。”

言毕,甩袖离桌,竟是朝内庭走去。

“放肆”

桥玄大怒,拍桌而起,看着向星:“你口口声声尽皆为女子鸣不平。那你又可知这大厦将倾怎少得了那妇人之短见?”

“西施事吴,夫差好美而误国。若无飞燕,王莽又岂能作乱?你言男儿负心,又怎知女儿蛇蝎之心,想那高祖之后,手段毒辣便是我等大丈夫亦是心惊胆颤。”

桥玄身形颤抖,一字一句,如利箭一般疾射而去。向星转身,看着这个老人,这一刻,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脆弱的老人。

他深吸一口气,他走上前。铿锵有力,“自古以来,亲贤臣,远小人,明君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若真如您所言,若无施夷光,夫差终将称霸春秋。然夫差之人,刚愎自用,穷兵黩武,伍子胥耿耿忠言,下场不过利剑当空。”

“飞燕之流,君王若有社稷之心又岂是女流之辈所能左右,掌天下大权,却不堪承天下之重,何足道哉?”

“吕后之祸,若无高祖背信弃义,抛家弃子,又何须练得狠毒心肠?虎毒不食子,如此行为,残忍更甚野兽!”

看着众人,向星一字一句地说道:“成王败寇,也当知史笔如刀!”

“大胆”

桥玄指着他,指尖颤抖,“你……”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莫说桥玄便是陶应都难以置信,向星并不是善辩之人。

可现在,唇枪舌剑不落下风,甚至便是桥玄之能,此刻竟也无话可说。

桥玄讥笑道:“如你所言,你便是那爱美人不爱江山之人?”

向星直视众人,心怀坦荡:“秦皇汉武,后宫三千,脚踏寰宇,而今也不过一抔黃土。江山美人,不外如是!”

若我身在太平,得一红颜足以宽慰平生。不求快意恩仇,但愿执子之手,细看江南烟雨,或望北方草原。

一壶酒,一蓑衣,春赏桃花,夏听惊雷,秋扫落叶,冬寻寒梅。便是孤身一人,也比这烽火狼烟之世强上不知几许。

“荒唐!”桥玄怒不可遏,“我还道你志在天下,却难料朽木难雕!且不言你手上鲜血,便是这泱泱九州,偌大江山若要天下太平,又怎少得了堆骨如山,血流成河!”

“你所言之太平,可知是多少将士埋骨他乡,可知是多少男儿奋不顾身!若人人皆如你般避世隐居,天下何来太平,百姓何言安居乐业,你,又何谈风花雪月!”

“你为的是一己之私,而城门那些将士纵是无你上天入地之能,可他们每一滴血每一滴泪尽是为徐州太平而流。你呢?”

“人参燕窝,山珍海味,锦衣貂裘!好一个翩翩公子,字如百足之虫,人为纨绔膏粱,腹内不过草莽,尽逞口舌之利,于国于家无望!”

桥玄胸膛起伏不定,胸中似有无尽怒火缭绕,他看着向星,再不顾众人眼光,一个耳光!

“啪”

“你要众人如你般不追名逐利,为何你不如众人一般麻衣馊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谁愿如此仓皇一生?你之天真简直愚昧可笑!”

“你那虚幻之梦,或许真的存在,但若没有铁骑的践踏,何来破而后立?若是君上昏聩,又何来天下大治?莫说长远,便是如今十常侍,你能奈他何?”

桥玄看着向星,若说之前向星石破天惊之语骇人听闻,那桥玄所说便尽是人间正道!你坚持的正道是太平,殊不知粉饰太平所流的鲜血。

“若是你能将十常侍伏诛,承认你所谓大逆不道又如何?那时,便是赌上我桥玄一世之名还天下女子一个所谓清名又如何?”

向星蓦地笑出声,眼神清澈,气定神闲,再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他踏出一步,而后大步离开,厅堂内独留其爽朗笑声。

“先生,学生定不负先生所望,还望先生不忘学生初衷。”

独留众人面面相觑,陶应靠着椅子,喃喃道:“这家伙,一不留神就被他甩了。”

桥玄伫立无语,他,倒像个孩子。叹息无奈,更多的是忧虑。第一次,他对自己有了怀疑,怀疑自己的眼光,可是,这个孩子真的很不错。

糜贞痴痴看着,这个混蛋……向星的慷慨激昂,他的与众不同,他的风流浪漫,第一次,有一个人这样的突如其来地敲打她的心门。

他就那样地站在那里,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仿佛胜券在握。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大的反差,一会是无赖流氓,摇身一变又是无双公子。

新春,大街上爆竹声络绎不绝。向星策马扬鞭,直奔咸阳。

如果一切都需要开始,都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我真希望那个人不是我。可是,为什么不能是我?

桥玄说的对,太平是需要粉饰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注定了有无数背负黑暗之人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维系着和平。这就是牺牲。

而他为什么不可以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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