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祸了。

向星轻声问道：“大兄弟，能打吗？”尹天赐看了看侍卫，松了口气，还好都只是普通人。“那你坚持住。”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来不及反应，罪魁祸首便肇事逃逸了。

小丫头看着尹天赐孤零零的一个人，脸上的错愕，深刻让她明白向星是无耻流氓混蛋狗杂种。小丫头这下彻底火了，张牙舞爪，跺着脚。

尹天赐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只是，这个时候更充分表现出他对女子的认识太少了。而向星，此刻信奉的只有一条。三十六计走为上。

给我教训他！

尹天赐还没有弄清状况，无辜地成了出气筒。那一群侍卫虽然没有随身携带武器。这种时候，他似乎理亏。然而，一群人却已经蜂拥而上。

女为悦己者容。向星不在，小梅小竹两个人也开始心不在焉。简单对掌柜交待了一些事情，小梅便拉着小竹离开了。

二人正急着找向星那混世魔王捣蛋鬼，就刚好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尹天赐孤立无援，处处留情，那小公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铁不成钢。

整条大街被围得水泄不通。那少爷呢？两个丫鬟想着。

城门之上。

桥玄陶谦两人看着向星，他的胡作非为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陶谦无奈叹道：此子完全孩童心性，真的担得起这重担吗？

桥玄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担忧。精神矍铄的他，此刻双眼满是欣慰：“做的不错。”不仅是向星满是不解，便是陶谦亦是惊诧不已。

这......哪里不错了。

向星在听到那亲兵所述之事，已是做好了准备接受桥玄劈头盖脸般的怒斥。而陶谦，即便再敬重桥玄，此刻，也不由怀疑是否另有隐情。

桥玄对一切置若罔闻，他走上前，看着城内城外熙熙攘攘，他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攸宁，那天你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仅仅只是一句话，便让向星脸上所有玩世不恭支离破碎，呈现一言不发的沉默。陶谦看着他，那个熟悉的向星回来了，更是钦佩桥玄毒辣的眼力。

桥玄没有回头，他甚至知晓向星的表情。他再问道：“攸宁，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去劝逊儿放弃习武吗？”毫无边际的问题。

城门上，以向星的眼力，清晰地看见陶应带着陆逊在那嬉戏打闹，陆逊脸上再没有以往的沉闷，满是天真的笑颜，这才是真正的孩子。

“是先生你知道我一定会亲自教导他吧。”向星说着。

桥玄摇了摇头，“那我为何又不亲自解开你的心结呢？”是啊，那又是为何？

陶谦看着他们师徒二人谈话，不知其中内情，自然难以理解桥玄到底是何用意。可是，天下闻名的桥玄又是凡人？他陶恭祖一点都不担心。

只是，今日，桥玄虽有往日的风采，却没有往日的束缚，所谈所言尽是随心随意。他说：“这世上每个人都沉于苦海，谁能解救谁？”

“如果死亡真的是结束，那么，结束往往意味着快乐解脱。”

“若是所有人都选择解脱了，那是否便不再需要选择？”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杀人？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向星脸色苍白，压抑在心中所有绝望痛苦与迷茫，此刻尽数爆发。他咬着牙，死死压制着自己心中那毁天灭地地狂乱情绪。

桥玄所言，一针见血。目光如炬的他，就那样看着向星死死挣扎着。他说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下一句是什么？”

魔亦是道。

向星双眼猩红，身体骤然爆发的气势，将陶谦狠狠逼退。反倒桥玄，较之陶谦，半步未退，眼神中满是鼓励，身形四周激荡着一股凛然不屈的气势。

天地有浩然正气！

那一晚，我为什么要拿起屠刀，那些人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们？这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你们也许说，不杀他们，徐州城内百姓便遭殃了。若是每个人都不反抗，天下所有人都遭殃了。

那是否就说明了，我们总是为了多数人而决定放弃一部分人？而身为弃子，就只能愤怒不甘地反抗，然后接受所谓的正义制裁？

那么我们所坚持贯彻的正义是什么？这世间的真相又是什么？

老态龙钟的桥玄，仿佛是累了，可身边之人，却全被逼退。难以置信地看着向星，更惊诧桥玄的深藏不露，当世大儒果然名不虚传。

向星周围激荡着吞噬人心的黑气，冤魂嘶吼，怨灵缠绕。陶谦神色凝重，这等情况以他阅历自然是知晓其中缘由。

无疑，向星心中那份纯善被人利用了，或者被亡灵利用了。这世间奇事轶闻众多，只是天理昭昭，万物自有运行法则。

世间神佛或许未知，但天下妖邪魔物却真的存在。如今，纠缠在向星身上的便是集世间怨气而生的凶灵。

凶灵，常存埋骨地。以死者生前不甘恐惧憎恨等所有负面思想为食，一说更是荒诞，凶灵乃是由灵魂不甘轮回而流连世间，吸天地阴邪之气而生。

而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良善之物。

向星那份纯善，内心的挣扎，那些鲜血无疑动摇了他武者之心，更因此生了魔障。凶灵见有机可乘，自是不会放过向星那一身精血。

然以向星之功力，凶灵又哪能那么容易得手，便寄宿其魔障之中。若非桥玄眼光毒辣，后果不堪设想。

桥玄上前一步，那凶灵愤怒咆哮，恐吓着桥玄，满是不甘，又害怕地退后。桥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看着向星那眼中的挣扎，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

心中也是叹道，终究是小觑了他那份执着。向星早就知道自己或许已生心魔，自幼习武的他，近来再也无法静心修炼。即便是老道传授的心法都已无用。

他的心一直在那一晚徘徊，轮回。每到深夜，闭上眼，便是浑身鲜血的他伸出手，让他拿起那把屠刀，杀，杀，杀！

“痴儿，还不醒来！”桥玄喝道。一身气势暴涨，凶灵痛苦地咆哮，怨恨地看了一眼桥玄，不甘地遁回向星身体。

桥玄见此，叹道：“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向星双目清明，闭上眼，缓慢却坚定，点头。

陶谦看着，那凶灵本已放弃向星准备离去。最后却是向星硬生生将它收了回去，断了桥玄灭杀之招。

以己身受那万魂啃噬烈火焚心之痛，直到那凶灵戾气尽消，自行魂散，归于天地轮回。只是，这凶灵已然成形，所谓超度，难于登天。

向星说着：“先生，对不起。我做不到那样狠心。他们终究是我造成的。”

桥玄叹着气，“那日城外，我说过，不要压抑自己的性情。攸宁，你走吧。这世间的对错，早已混淆不清了。你何必道歉。”

街道上，不知何时，小梅小竹两人竟被牵扯进去。对此，向星又怎么会置之不理。

陶谦上前，看着桥玄，由衷赞许：“他当得起攸宁之名。”桥玄看着向星瘦弱的身影，其背负的责任太过重大，他是否真的承担得了？

桥玄说着：“世间能人到底仍是凡人。”陶谦问道：“不如我将许子将请来？”桥玄摇摇头，陶谦叹了口气，终究是明白桥玄之心，早已做好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