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怎样的清晨？

向星摇摇头。窗外，那个小鬼真的勤奋！天还带着那种粉朦朦的感觉。闻鸡起舞也不过如此吧。不过，好像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个成语吧。

确实没有。思索片刻后，向星点点头。

陆逊还在那里舞剑。呼呼作响，相较于同龄人他确实够气势。只是，每一剑都这么不留余力，所以，不一会......

向星看着他。有点累，却不肯休息。这个时候只有几个当值下人忙碌着。向星也是第一次这么早起。

以前的向星倒是经常早起。为了荣耀，必胜的荣耀，只是，终究还是输给了吕布。

陆逊揉着发酸的手臂，心中涌起数不尽的沮丧。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剑术老师造诣虽不如向星，可对于陆逊，是足够的。只是，他，总是难以理解。

文，武，难以双全。但是，那如废物一般躲在他人身后的窝囊无能，他，不能忍受。

父母早亡，虽被族中祖父陆康接纳，可，闲言碎语，时时入耳。那时，唯一能让自己抬头的，只有自己的天资。

如今，天资也不过如此。

忽然，额头出现温暖。陆逊抬起头，看着向星。他如往常一样笑着，洒脱不羁，眼中闪动的调戏，他蹲下身，弹了弹他的额头。

“我的小书童不好好陪我读书，竟然想习武！不过，本少爷心情不错，跟着少爷我学。”

腰要直，头要正，脚不要像小鸡一样地死抓地啊，难看得要命啊。出剑的时候快一点，诶？那么用力做什么？你是刺，不是砍啊！手！怎么歪下去了，不是说了要笔直的吗？

陆逊，默不作声，忍受着向星的机关枪。只是，唧唧喳喳地，比小竹姐姐还可怕。圣人曰：非礼无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陆逊心里想着。

向星直接用剑敲了敲他的头，不错，挺硬的。嘴上却说：“谁让你开小差的。”有仇不报非君子。让你小子笑我没文化。

冬日，终于升起。向星很是欣慰地摸着陆逊的头，“去洗漱一下。等下，小梅姐姐来帮你。”说完，向星看着他，“我还以为你这小子老实得很呢？身为本少爷书童竟敢私自习武！”

顿了顿，向星说着：“不过，本少爷一向大度，所以就恩准你每天可以练一个时辰。书给我多读点，没文化，很可怕的。”

正午，桥玄看着向星，无力地摇摇头。这小子，竟然睡着了。

向星捧着数，坐在那里，嘴角微张，晶莹水线缓缓流下。陆逊看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桥玄拿出戒尺，照射向星的头，狠狠敲了下去。

啊呦！

“谁！”向星猛然站起，看着桥玄怒其不争的样子，讪笑两声，乖乖坐下。嘴里犹自争辩，“那个，桥公，我大伤初愈，所以，犯困。”干笑两声。

桥玄看着他，摇摇头，心里半是叹气半是好笑：“这孩子，始终难有正形。”欠缺的那颗心啊，那种意志，还需磨砺。

嘴角似有冰冷感。却看到观园口一人走了进来，气息稍乱，额头又有微汗。饿，这是谁？

却见那人急急过来，举止却不失恭敬，“桥公，学生有事来迟了。”桥玄摇摇头，道：“无妨，元龙此来何事？”

陈登道：“听闻向公子苏醒，常言道闻名不如见面。故学生特来请教一二。”

桥玄默不作声。向星看着此人，心里叹道：兄弟，你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都醒了两天了，为什么之前没来啊。

陈登看着向星，愕然道：“这......就是向公子？”额，向星看着陈登的表情，陆逊忍不住笑出声。等等？冰凉感！

向星连忙摸了摸嘴角，那里的润腻感。陆逊将绣帕伸了过来。

向星看着他眼中幸灾乐祸。心里骂道：臭小子。早不拿过来，都擦完了才给！

陈登看着向星毫无形象，粗鄙地用袖口......这就是高徒吗？他想着。

自己这几天拼了命赶工，勉强把工作做完。就是为了和这样的英雄结交？

还是说，此等人物，只可远观？

桥玄已经习以为常。唉，这家伙......又不是少年不知是滋味，与玩世不恭更搭不上边。世间大才一般都有极端之心。

俗不可耐！和市井之徒有何区别？陈登双眼睁大，这，与那时的不可一世简直天壤之别！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一种难以言明的尴尬。向星干笑两声，站了起来：“这个......这位公子不必拘束。我们......”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放浪形骸，不拘一格。额，畅所欲言即可。”

陈登无力地笑笑：“学生......学生还是他日再来。”说罢，拱手。

陈登一走，桥玄戒尺就敲到了向星的头上。向星无辜地看着这个迂腐的老头，桥玄气道：“今天抄录圣人言，没做完不许吃饭。”

向星抗议：“先生，你没事吧？这么长！怎么抄得完！”拿着竹简，摊开！

真的，怎么这么多！

陆逊偷笑，《论语》早在三天前就读完了。现在，看的是《尚书》。

向星说道：“先生，你不要后悔啊。”看着桥玄离开，向星大声道：“先生，你会后悔的！”却听桥玄吩咐道：“小竹，去给你家少爷准备笔墨。”

不要啊！向星内心深处，痛苦地哀嚎！

这毛笔字怎么写？没学过啊，那笔拿着，手会抖啊！别人下笔如有神，我，笔落惊风雨啊。

其实，若是简体字向星倒也无妨，至少，还认得。可是，拿起竹简，上面尽是繁体字。还是东汉的文字，那叫小篆。

忽然。小梅入了园子。陶应在旁，不知说些什么，小梅不时掩嘴轻笑，恰似冬日里那一抹淡淡的温暖。交谈甚欢。

向星眼中狡黠，“小梅，尹大侠怎么样了？”小梅看着向星，看不到一丝昨日痕迹，心中半是落寞半是喜悦，作揖道：“回少爷，尹大侠伤势好了许多。只是身体还是虚弱得紧......”

向星拉过她，“我们赶快去见见他。”

陆逊说道：“少主，先生说了，没抄录完，你不能离开。”

内心有群生物在奔腾......

向星回过头：“哈哈......我忘记了......呵呵”陆逊铺纸磨墨，将笔递了过去，恭敬道：“少主......”

手，在抖。陶应好笑地看着向星。没想到，他如此风度，竟然......那一晚，向星的谈吐举止，随手便扭转局势。

睥睨众生，不可一世。言语温和，出手却干净利落。处处料敌先机，直接击溃黄巾心理防线，无力再战。

更甚者，之前。

一人，挡住千军万马。只他一人，立于天地，无人敢犯。一己之力生生救数万流民于水火，一己之力生生化万千刀剑于无影无踪。

只是，这样的英雄豪杰，面对眼前情形却无可奈何。面如冠玉，身形颀长，眉似利剑，鼻若悬梁，眼含秋水，加上一袭青衫，腰系白玉。翩翩公子不外如是。

终于，笔尖那挣扎许久的墨珠坠落。向星咬牙切齿，状若癫狂，笔走龙蛇。

陶应看着，再顾不上礼仪，捧腹而笑。就连陆逊，也不知何时扑倒在小梅怀里。

那纸上，歪歪扭扭，更似亭外野草，字形也是凌乱不堪，笔杆更是“啪”的一声断裂，笔尖墨汁仍旧饱满，更是洒在了脸上......

看着那满是皱褶的宣纸，惨不忍睹，手中是不幸遇难的毫素。笑的前俯后仰的陶应，忍不住弯腰的小梅，还有那小子......

脸上独有一番风景。

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