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可听山中雨，点滴芭蕉心欲碎。

书院修建在半山腰上，隐掩在绿树中。青砖筑的城墙，被常年的雨水浸出了岁月的痕迹，书院大门是用一块完整的白玉雕刻而成的，“白马书院”四个大字像是不羁的刻画。

我们走进书院中，一路上都冷冷清清不见人，但由于是不请自来，还是来搞推销，所以就在前院的银杏树下的是桌边坐了下来。

不多一会，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温和的笑着问道：“二位也是来书院读书的？”

我大大咧咧直接答道：“不是，我找你们院长。”

那人脸色变了变，“我们这都有相应的管事的，你请尽管说是为了什么事，我给你找相应的人员办理便是。”

我呵呵一笑，“我们此来是为了‘白马非马’。”

那男子又是一惊，这个命题不知多少年没人敢再提，今日两个年岁不大的人居然叫嚣着说为‘白马非马’而来，想必无论是谁都会吃惊的吧。

“二位请在这稍坐一会，我这就去请院长。”那男子慌慌张张跑着离开了。

颜良苏还不知道我打算怎么破解，皱着眉头就凑过来：“你确定你真的可以破解得了？要是不行的话，我们还有机会试其他的办法，不然待会被人家问了愣在那里可实在丢人。”

我神秘一笑，“你待会就坐在一边喝茶就好了，其他的有我呢。”

“唉~”颜良苏不安的垂着头。

“啪”我一巴掌拍他肩膀上，“抬头挺胸拿出你【龙门镖局】当家的气势来，别丢我的脸。”

“恩。”他答应我的声音依旧萎靡不振。我摇摇头：完蛋了，这家伙没救了。

我们在庭院中坐了一会，还是没见有人来，“唉~”我叹了一口气，“你说那老头子是不是听到有人能解他的论题，就吓得不敢出来了。”

“不是，他那是给你一个下马威呢。”颜良苏摇摇头道。

“啥？”我疑惑。“他不知道让客人等着是很不礼貌的吗？”

“他就是故意让你等的，这样才可以显示出他身份地位的高贵啊，这都是他们老一派的作风，我爹也这样。”颜良苏恨恨地说道。

“喔~”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为老者为尊，一般都是最后一个才出场。

我们两个人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带着一群人从内庭走了出来，想来这个人就是院长了吧。

我心中挂记着他的怠慢，迟迟不愿上前，颜良苏倒是比我看得开，两步就迎了上去，“院长，叨扰了。”

“听闻二位是专程为了我的‘白马非马’而来？”话说的无比傲慢。

“正是，晚辈正是听了‘白马非马’一论，觉得无比玄妙，慕名而来。”颜良苏吹捧道。

“哼。”听到颜良苏的夸赞，老头子把头仰的更高了。

我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友善”的朝他鞠了个躬，“院长，我们是觉得你那个论题有大问题，特意来告知的。”我故意将“大问题”这几个字大声强调道。

那老头子脸色变了变，身后已然唏嘘一片。

“咳。”老头子面露尴尬，轻咳了一声，“你这小妮子可别乱说话啊。”

我知道自己已经是略胜一筹，回头对颜良苏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他也就明白我这是又准备出来祸害他人了。

“院长名声威望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倘若‘白马非马’是一个错得很离谱的论题，让其他人发现并且告知了天下人，那这对院长的名声会产生什么影响恐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一口一个天下人就是转成为了增加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老头子气得白胡子都快飞上天了，憋着心中那口气迟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们随我来。”

之后衣袖一甩，头也不回就往后院的方向走去，我朝颜良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颜良苏暗地里回了我一个大拇指，嘿嘿，本姑娘的智慧可是天上地下再无第二的。

我们跟着老头子来到一个僻静的院子，院中栽有一棵巨大的海棠花，树下放着的是一组全陶瓷制成的圆桌，案面上绘的是塞外景。

我看着那好似鲜血染红的桌面，有些晃神，不由得念了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老头子转过头惊讶的看着我：“没想到你还会作诗。”

这不是小学就学过的吗？我有些惊讶，莫非这个时代就没有这首诗的存在？我这一不小心就冒了王维的名......

“这诗写的确实好，有着案面的景象在里面，还多了几分荒凉和寂寥的意味。倒是老夫小看你了，姑娘你这诗作可还有后两句？”老头子捋着胡子问道。

“没有了，没有了，刚才那个纯属胡编乱造。”我急忙说道，毕竟我也是有道德的人，用了别人一句古诗装个样子就好了，总不能把人家所有的诗句都说成是自己的吧。

“唉~”老头子哀声叹了一口，“既如此，我也不多强求了。”他估计是以为我不肯和他分享。

“二位请坐吧。”老头子向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去桌边坐。

我看看颜良苏，他向我抛来一个安心的眼神，拉着我就走了过去。

“登门拜访，甚是叨扰。院长您好，我是【龙门镖局】的大当家颜良苏，旁边的这位是【天骄书局】的掌柜万俟文鸢。”颜良苏对老头子介绍了我们的身份。

“恩。”老头子点点头，接着道：“那二位此次前来恐怕不单是为了‘白马非马’一事吧。”

我没想到这老头子居然那么聪明，不过既然他都把话挑明了，我也就不好意思拐弯抹角了。

“院长是这样的，我们书局推出了一本专为考试而生的书，内容大多都是切合考试的内容，是帮助万千考生走向人生辉煌的一把金钥匙，所以我们想和贵书院合作，让书院的学子都用我们的教材。”我悠悠然的打着广告。

“不瞒二位，每天来我这书院卖书的人不下十拨，不过都是没进门就被我们掌事的给赶出去了，二位的本领确实比他们高强能见到我，但并不见得我就会买你们的书。”老头子笑了笑，但我可以看到他嘴角的不屑。

“院长，你确定不买一个可以破了你论题的人出的书？”我也露出一个微妙地笑容。

老头子想了许久，道：“万俟老板可否先让老夫听听你的见解。”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伸手接住一叶海棠树上落下的叶子，“世间万物轮回不止，生生不息，这海棠树亦是如此，春而发秋而败，由一叶新绿最终化作春泥，那依院长的意思秋日泛黄的树叶可就不是海棠花的树叶咯？”

“当然，秋天的海棠叶子是黄色的，我若要的是秋叶，那其他的叶子不能满足我的要求，秋叶之所以为秋叶是因为它不是其他的树叶，所以秋叶自然也就不是树叶了。”老头子头头是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您就不是人了呢？’”我反问道。

“你！”老头子气得狠狠一拍桌子。

我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生气：“您那么强调个体，却没有考虑过个体是居于整体之中的，你是人，你是【白马书院】的院长，两者交织就是你，可你如果强调院长这个身份而忘记了你是在人的这个大前提下，那就会发生‘白马书院的院长不是人’这样的结论。我想这应该不是院长提出这个命题的初衷吧。”

他被我说的无言以对，竟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万俟掌柜的果然是一代能人，你的书我买了！”

我回头冲颜良苏笑着小声说道：“怎么样，本姑娘厉害吧。”

“唉，为什么他就不是人了啊？”颜良苏反问我到。

我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感情这家伙还没弄明白呢......

就在不远处，有人正悄然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并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当天下午，轩辕休宁就收到了【白马书院】中发生的事情的详细报告。

他细细的看完之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万俟文鸢，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啊，确实不愧是我轩辕休宁看上的女人，真希望你能给我带来越来越多的意外。”

我们当机立断与院长签了五年的合约，回去的路上我仔细的算了一下这笔账。

“五年我们每月出一期书，那就是六十期！一本书买两钱银子，每期他要了五百册，那就相当于三十万册书！六十万钱银子啊！我这是要发啊~”算清楚账之后，我激动得道。

“恩，也就是六万两银子而已，差不多我们家一年的收入。”颜良苏一点也不激动。

“你这万恶的资本主义。”我小声骂道。

“你说我什么？”颜良苏突然回头，眯着眼睛问我，“我刚才听清楚了，你肯定是骂我来着。”

“你都听见了，还有必要问我吗？”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我知道了，打是亲，骂是爱，对不对？”颜良苏将不要脸发挥到了一种极致。

“哼。”我冷哼一声，“自作多情！”我低声骂了他一句，便反身回了马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