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这座城市，每个人都在忙。

有的人在忙一些确实忙的事，有的人在忙一些毫无结果的事情。

还有一些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黎冉在忙的事情，确实忙，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尽管一般人看来，她是个忙于打官司的律师。

还有两天，汪居厚和曹慧的离婚案就要继续了。

严初也已经在两天前出院了。

这一次，曹慧没有去找黎冉，没有千叮咛万嘱咐地重复要多少多少财产。开庭前的这一段时间里，汪居厚也没有和黎冉联系。

起初，黎冉没有感到什么，只是手机突然的安静，使她开始有些奇怪。

在工作和爱情之间，通常，女人会选择后者，即使黎冉这样的女人，似乎也不例外。

“对不起，对方暂时无法接听，请您在听到提示音后留言……”

黎冉挂了电话，汪居厚的电话打不通。

她莫名地烦躁起来，又打电话给自己的当事人。

“哎，你说。”电话那头的曹慧正躺在美容院里，开着免提接了黎冉的电话，漫不经心。

“明天开庭。”黎冉说，听得出来的气虚。

“嗯，我知道。”又说道，“怎么了，黎律师有什么问题吗？”

“你在哪？”

“哦，美容院，黎律师要过来一起吗？”曹慧闭着眼睛，听不出来任何问句意思的问句。

“好。”

这一声干脆的回答令曹慧睁开了眼睛，随即，嘴角又抹开了一抹弧度，眼睛轻轻一瞥，再次闭上眼睛，依然是先前漫不经心的语气，告诉了黎冉具体位置。

“怎么，他不接你电话了？”躺着的曹慧脸上敷着一层绿色的泥，听到黎冉移开门进来的声音时开口说到。

她的话使黎冉处于更加被动的位置，黎冉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似乎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说，黎冉也算得经历过大风浪的人，案子接了无数，见过的人无数，什么风浪没见过，所以，她本能性地表现镇定，毕竟，她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所以不如不动，静观其变。

店里的小姐等黎冉换好衣服躺下。

黎冉开口道：“哪个他？”

曹慧哼了一声的一笑，微微睁开眼睛，眯着斜看向黎冉：“我老公啊。”

黎冉心想，她怎么会说出这话来，难道自己给汪居厚打电话时她就在旁边？不可能，这个时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她很快否定了许多猜测。最后，她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尽管没有知道，但她似乎已经确定了接下来会听到什么消息。

“你说汪总啊，我怎么会打电话给他，有事我也时联系刘律师啊，怎么会直接联系对方当事人，没这规矩。”

女人和女人的对话，各怀心事，各部棋局，表面上各自表现得波澜不惊。

曹慧又是轻声一笑，说：“也是啊，做事都要讲规矩。”

又续道：“不过他倒是给我打电话了，我没高兴接，打了好几个，我不耐烦，就接了。”

黎冉心里越来越强烈的猜测此时更加强烈，她不作声，依然一副无所谓的表现，等待曹慧接着说。

“你怎么不问我，他说什么了？”曹慧问道。

“哟，你们的电话怎么也是隐私，你不说我不会问的。”

“哟，黎律师的行规渗透得够深啊。”黎冉嘴角上扬，很快又重回平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想起来找我道歉来了。”

黎冉心里咯噔一下，她已经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夫妻二人重归于好，曹慧要撤诉了。

黎冉在等待这个消息从曹慧嘴里说出来。

“道歉？汪总这是要破镜重圆？”

“啧，黎律师啊，你是我的辩护律师，你说我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曹慧问道。

“这是您的私事，不过我也跟了这案子这么久了，多少心里有数。”接着说道，“听您话音里的意思，是要答应他了？”

曹慧的翻了个身，哈哈哈的笑了两声，听得黎冉再次不知所措强装镇定。

曹慧说：“黎律师紧张什么？”

“我紧张？我紧张什么？”黎冉跟着笑了两声。

“和黎律师打交道也有一段时间了，黎律师的特点还是很鲜明的，一紧张起来称呼人就不用‘你’而用‘您’，您说是吧，哈哈哈哈哈。”

黎冉一怔，经她如此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称呼的转变。

“哟，这哪能是紧张，职业习惯罢了。”随即又扯开，回到刚才的内容，“打算撤诉？”

“我没想好呢，也不知道是该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不是想听听黎律师怎么看嘛。”

“我的看法是次要的，不过您当初为什么要和他离婚现在怎么又开始犹疑了呢？”

“哎，女人嘛，可不是有个好家庭最重要。况且他话也说到那份上了。”

哼，好你个汪居厚啊，还是低估你了。黎冉心想。

“他话说到哪份上了又？”黎冉问。

曹慧此时表现出一种难得的羞赧，回道：“我说那你外面女人怎么办？他说他没有。”

男人的嘴才是天生用来翻页的。

黎冉望向身旁的曹慧，说道：“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说没有了吧。”

“他还说，就算有也抵不上我们这么多年……”

黎冉已经不清楚，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里的，小小的两个女人，有着莫大关联的两个女人，是否正在彼此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