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不知为何,杨书婠辗转反侧,却始终无法入眠。
直至午夜十分,人还格外清醒。幽幽地,只听见庭院深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色箫声。
箫声哀婉绵长,透着无尽苦楚,听者不免心下一沉。
杨书婠被箫声吸引。她退了推一旁的慕容封,见其深睡并无反映。于是轻轻下床。
杨书婠穿上了衣服,一头青丝随意披下。悄悄推门走了出去。
杨书婠顺着箫声的方向向前走去,一路向前来到了慕容府的后花园。
杨书婠刚想迈步走进去的时候却被眼前景象吓住了。偌大的园内种满芍药,一片嫣红,犹如花海。
此时,慕容成一袭白衣,临风而立,箫声徐徐。
竟然是他。想到这里,杨书婠心下一惊。
慕容成似乎感到了杨书婠的存在,不觉停下了箫声。
他回首,白衣胜雪宛如谪仙一般。
“怎么不吹了,是我打扰大哥了吗?”杨书婠走上前去,低声问道。
慕容成看了杨书婠一眼,却不说话。他径直向花丛中走去,随手摘了一朵芍药,又走回到杨书婠身边,将芍药花轻轻戴在杨书婠的发间。
杨书婠微微低首,伸手拂了拂鬓上的芍药花,笑道:“好看吗?”
慕容成温和地说道:“好看。”
杨书婠似乎并不满意,她微微挑动的眉头,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那是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慕容成没有办法,伸出手拂了拂自己的额头,无奈一笑:“花好看,人更好看。”
月光洒在地上,一片银白,如霜雪满地。
杨书婠和慕容成并肩坐在地上,观赏着眼前的这片芍药花。
长时间的沉默,气氛压抑中又透着一丝暧昧。
“你会弹琴吗?”慕容成忽然开口。
杨书婠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惊。她手紧紧握住了裙角,额头已有细汗。难道当年真的是他。不可能。
杨书婠这样想到,连忙摇了摇头:“我不会。大哥怎么这么问。”
“很多年前,我在长安乐坊曾遇见一名弹琴的女子。她的琴音绝妙无双,人间难觅。我一时有感,便吹箫相和。隔着屏风我虽不曾看清她的容貌,却早已将她引为知己。只可惜,至那以后我便在没有见过她。”慕容成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杨书婠的表情。
时隔多年,慕容成仍记得当年那女子身上的香气,正是和杨书婠身上一样的龙涎香。
从前他也不确定杨书婠是不是当年的女子,但方才他故意试探杨书婠问她会不会弹琴。杨书婠的回答却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慕容成曾听慕容封说过,杨书婠是琴箫双绝。既然如此,方才她为何说自己不会弹琴?难道......杨书婠的欲盖弥彰着实引起了慕容成的怀疑。
“是吗?那真是可惜。”杨书婠看着慕容成的眼睛,仿佛一切与她无关,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着说道。
其实,杨书婠就是当年与慕容成琴箫和鸣的女子。
然而这么多年了,杨书婠早就忘了,只是今夜慕容成的箫声却让她一下子想起来那段记忆。原来当年她偷跑出宫,和楚芳怜约好了在长安乐坊见面。到了时间楚芳怜还未到。杨书婠闲来无事便弹了一曲凤求凰。
只是她从未想过那人就是慕容成。更从未想过,他们再见会是这样的情景。毕竟一直以来杨书婠都把慕容成当作自己的兄长一样。
然而杨书婠并不打算把一切都告诉慕容成。慕容成待她的情义她知道。如果如今再告诉他自己就是他引为知己的女子,那么以后他们的相处,只会更加尴尬。毕竟现在的杨书婠,是慕容成的弟妹。
杨书婠将胳膊环抱在胸前,轻声说道:“起风了,还真冷啊。”
说着,杨书婠便起身准备离开。慕容成下意识的伸出手,却眼睁睁的看着杨书婠的衣角从他手心滑落。无能为力。
她就是当年的女子吧,可她为什么不肯吃。是因为子明吗?慕容成笑了笑。
其实无论杨书婠是否知道那件往事,结果都是一样的。终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久,天地间便又传出了一阵箫声,凄婉悲凉,由胜之前。
第二天清晨,在慕容成的书房里。慕容封和慕容成商讨着有关起兵的事。
“大哥,你觉得邵云轩这个人怎么?”慕容封忽然。
“怎么这么问?”慕容成笑道
“杨儿说,如果要想成功扳倒宇文权和邵文平,必须仰仗一个人。就是邵云轩,可是这邵云轩是邵文平的亲弟弟,难道他会帮助我们,反他哥哥不成。”
慕容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说道:“你有所不知,邵云轩虽然是邵云平的弟弟,可他和邵云平却是决然不同的。邵云轩为人重情重义,忠义双全。是个难得的君子,而且他还是司徒向瑾的义弟。如果让司徒向瑾去劝说,也许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慕容封闻此,心中大喜,猛一握拳:“如此甚好。”
慕容成看着此时的慕容封,不觉摇了摇头。喜怒哀乐尽显于色,他终究还是太稚嫩了。
慕容成忽然想到了昔日赵予燦离开帝都时,和他说的话:“你和慕容封是同时认识杨书婠的。可你知道她为什么偏偏只喜欢慕容封吗?因为他比我们两个都更真实,从来不会藏着。这也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我不得不说,如果不是他,也许我们不会成为兄弟。”
其实赵予燦说错了,如果杨书婠就是昔日长安乐坊的那个女子。那么慕容成认是杨书婠远在慕容封之前。只可惜他还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