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说了多久，再抬头，小岳岳的眼里也已经是一片湿润。

我哭着，却又笑着说，“小岳岳是爱哭鬼。”

“真的不能不走吗？”我尝试做着最后的挽留，尽管我知道，其实我没有任何留住他的理由。

他轻轻地擦拭掉我的眼泪，“你别哭，我会心疼。”

他一说，我的心跳似乎加快了许多，眼泪更加汹涌。

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小岳岳的陪伴，习惯了的习惯，你要我怎么戒得掉。他要离开，就好像要从我的身上、我的心上活活的剜下一块肉来。

“准备什么时候走？”

“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近日就启程了。”

“那我是不会去送你的。”我的泪痕还挂在脸上，但嘴巴还是那么倔强。

他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我，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

三岁，小岳岳伤寒，却跑过来和我一起玩耍，让我也害了伤寒，从此落下病根，也为此，小岳岳对我总有几分愧疚。

六岁，我被二胖和瘦猴欺负，小岳岳为了保护我，身上各处都挂了彩，却还是咧开嘴傻乎乎的冲我笑。

八岁，我拦住了准备去上私塾的小岳岳，硬让他陪我去河里摸虾，后来小岳岳被岳老爷子罚跪，还抄了十遍《弟子规》。

十岁，我和小岳岳偷偷去西山看鸢尾花，我不小心扭了脚，小岳岳背了我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家，腿便软了半天没动弹。

十一岁，我回到了相国府，他硬是在相国府门口守了三天，还是被岳老爷子绑回家去的。

……

记忆一旦找到了出口，便汹涌而出。

过去的十六年里，似乎都是他默默陪伴、默默付出、默默守候、默默地为我做好一切，他不怎么会说话，却把关心和温暖藏在行动中，那么任性那么固执的我，却能得到小岳岳的真心相待。

可是这样一个对我好的人也不要我了。

以后，我伤心的时候没有人会陪我。

以后，我跟谁嬉笑跟谁闹跟谁发脾气。

以后，谁陪我去吃那些精致美味的吃食。

以后，原来没有以后。

“若惜，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不漂亮嘛？”小岳岳突然开口。

我猛捶了他一下，“我什么时候都很漂亮。”

他这回倒没有理我，自顾自地、认真地说：“我不喜欢你当千金小姐的样子，那样不漂亮。”

“可是呀，我知道你不容易，累了，有我在。”

我愣愣地看着他，朴素的话语让我感动的不行，是的，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有他懂我，真好。

“我要回去了，你要回来看我，你要过得好。”我收起了所有的戏谑，笑着说，尽管我知道，这样的笑肯定很难看。

他点了点头。

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远远地，我听见，他的声音从风里传来，“若惜，你娘恐怕时日无多了，你记得，一定要回家看看。”

直到分别，小岳岳的心里永远装得是我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对不起，我不够喜欢你；对不起，我更爱我自己。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