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天光破晓时,火势才渐渐止住。
夏枯草听到消息一路狂奔跑到叶府,入目的是挂在府门上,摇摇欲坠的牌匾,以及满目苍凉!
浓烟未散,呛的人眼泪直流,连呼吸都困难,但这不影响那些好奇八卦的人,削尖了脑袋的往里瞅,想要探个明白。
“嗳,你们昨晚听到了吗?那哭喊声,听的人心里慎的慌啊!”
“我也听见了,吓得我一夜没敢睡。”
“叶老将军这是犯了什么罪啊?”
“不知道,当官的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儿能知道?”
“反正是大罪,不然皇上也不会下斩立决啊!”
“大罪?嘿,这叶老将军不是刚回月都没几天吗?再说了,他不是还有个女儿在宫里当皇后?这皇上下旨叶皇后也不求情?”
“谁知道呢?”
…………
夏枯草愣怔的站在那里,听着围观百姓的交谈,脑子里空白一片,已经没办法思考。只有在听到叶琇的时候,眼睛才一亮,对,还有叶姐姐呢!
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想要问个清楚。
“让让,都让让。”
可没等夏枯草去找叶琇,叶府门前就来了几位官兵。百姓自发让出一条道,方便官兵进去,夏枯草也止了步,站到了一边。
为首的官兵手里捧着卷黄皮圣旨,他冷着脸站在叶府的大门前,面对着围观百姓,然后铺开圣旨,声音冰冷。
“兹有废后叶氏,亲笔书下罪状,枉顾皇恩,与其父叶旋密谋造反,妄图危害南月社稷。朕闻之心甚痛,无奈斩杀,以护国之根本,叶氏亦畏罪自杀。朕念叶家劳苦功高,免其九族,望诸臣以儆效尤!”
一字一句落进耳中,夏枯草踉跄着退了一步,她眼睁睁看着官兵拿出封条,封住了叶府的大门,阻断了众人好奇的视线,也阻断了她无忧的过往。
百姓们还在议论着什么,可她都听不到,也听不清,她能听到的就是她熟的不能再熟的那几个人的名字。
那些名字一直在脑海里打转,她觉得头晕目眩,怎么回的国公府也记不得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被子嚎啕大哭,哭的眼睛都肿了,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是事实。
直到齐咺的旨意下达,夏枯草才不得不相信,她的叶姐姐真的已经不在了!
同一件事,有人欢喜有人愁。要说叶府获罪后受益最大的是谁,当属清凉殿的那位娘娘了。
南月与北辰不同,一年里夏天占了大半,所以在北辰还在着春衫的时候,南月已经换了夏衣。
其他两国,属东耀和北辰相似,四季变化正常,西凉则大半是寒冷天气。
清凉殿,顾名思义驱暑纳凉,殿里中夏含霜。是齐咺为她专门所建,以画石为床,文如锦,紫琉璃为帐,又以玉晶为盘,贮冰于膝前,玉晶与冰相洁。
殿中的贵妃榻上,水半夏眯眼假寐,婢女们安静的站着,摇着蒲扇为她纳凉,殿外热气腾腾,店内清凉如秋。
她喜欢熏香,莲状熏香炉里,婢女点燃线香放在熏香炉里,然后洒了她喜欢的苏合,那盒苏合是齐咺差人在宫外寻的,香气甚浓。
“娘娘此番终得正果,嫔妾们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水半夏半抬了眼眸,轻笑:“本宫谢妹妹们吉言了。”
“娘娘何须说什么谢谢,往后嫔妾们还要依仗娘娘庇护呢。”
庇护?水半夏心里冷笑,面上维持着仪态。这个李昭仪,已经絮絮叨叨半个多时辰,恭维也该恭维够了,却始终不见切入正题。
眼见水半夏没有半点亲切之意,李昭仪看了看左右,踌躇几番,决定直说。
“娘娘,这叶氏已伏法半月有余,那先前她降的嫔妾的妃位是不是可以?”她说到这就顿住了,但言外之意已然十分明确。
水半夏轻轻蹙眉,颇显为难道:“妹妹说的在理,按说妹妹入宫也有些年头,早该晋封妃位,只是,本宫也不过是一小小贤妃,做不得这么大的主啊。”
李昭仪闻言忙谄媚地笑了,“娘娘这话就是折煞嫔妾们了,如今叶氏已除,皇上又刚下了旨意,这凤印金册还不是娘娘的囊中之物?”
“话是没错,这不是还没到大典吗?倘若本宫擅自晋位,可不让人抓住枉顾后宫条律的罪名吗?”
“这……”李昭仪噎了话,原以为这巴结巴结,水贤妃能够帮她将位子晋上去,没想到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水半夏见她没话说了,又是一笑,“妹妹也别太着急,等本宫得空,在皇上面前提点提点,兴许皇上一高兴,晋位也就是早晚的事了。”
李昭仪忙不迭地点头:“是,是,就劳娘娘费心为嫔妾多美言几句,以后嫔妾自当感激不尽。”
水半夏捏着绣帕掩唇轻笑:“瞧妹妹说的,你我同是侍奉皇上左右,本该相互帮助才是。”
李昭仪听她这般说了,心里稍稍定了下来。她起身福礼,“如此嫔妾就不打扰娘娘了,嫔妾先行告退。”
水半夏“嗯”了声,李昭仪扶了婢女的手慢慢退出去,在殿里待的时间久了些,香味闻多了有些头晕,她一直都不喜欢清凉殿,但是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待人走远,水半夏的婢女巧儿才低声问道:“娘娘,您当真要为李昭仪晋位?”
嗤笑一声,水半夏冷道:“死人的位分,为什么不晋?”
巧儿一惊,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然后也笑了起来,“娘娘高明!”
水半夏冷笑着,手里的绣帕揉成了一团,她眯着眼,眼里冷意森森。
李昭仪原是齐咺纳的最早的一批妃子之一,样貌中等,听说是床上的功夫一流,所以被齐咺封了个妃位。
人说恃宠而骄,李昭仪封妃后开始娇纵起来,在后宫里时常打压位份低的妃嫔,她当年也曾被打压。
后来齐咺娶了叶琇为后。水半夏想起那个容貌绝色的女子,心里阴凉一片,有些事,有些人,不得缅怀,不得回忆,叶琇与她而言,如梗在喉头的刺,即便拔掉,痛感犹存!
她闭上眼睛,显得疲惫,清凉殿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她将自己的心变得更加冰冷无情。
不再想以前的事,她淡声吩咐:“味道淡了,再添些!”
巧儿闻着有些刺鼻的香,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