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爱比恨更难宽恕
第八十八章爱比恨更难宽恕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有没有听过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我小时候就听过一次,就再没人敢跟我讲第二次,可是我却偏偏记住了。故事说,春天的时候,青蛙妈妈生下了一堆小蝌蚪,小蝌蚪长大了一点点,就开始在池水里游来游去,他们看见了鸭妈妈带着小鸭子在游泳,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然后踏上了寻找妈妈的旅途,其间他们再三认错了妈妈,可是最后还是合家团圆了。我就像那一堆小蝌蚪,四处找寻我自己的……爸爸,外人都不知道,我其实不是余江离和孔忆然的孩子,我是庄云尚和孔忆然的孩子,涂漾也不是余江离的继子,而是余家的真正次孙。说的再详细一点,20年前的劫难差点让忆然蒙羞,为了掩盖我的出身,余江离娶了忆然,而涂漾则和他的母亲远走他乡。这就是我长久以来觉得愧对涂漾的地方,我占了他的位置,夺了本该属于他的所有荣宠。你知道吗?我自幼顶着三小姐的名头,余家次孙的名头,享尽了所有的荣宠,却很少享受到父爱。我费尽千辛万苦,从认错父亲,到找到亲生父亲,差点用生命做代价。如果没有你,我现在算是幸福的,亲生父母重新在一起,余家也算是合家团圆,可是因为你的提亲,我要再次入到余家,再次抢夺涂漾的身份与地位,这些还不止,如果嫁给你,那么我的亲生父亲就只能是余江离,庄云尚没有资格站在高堂上看我出嫁。所以……我一点都不愿意这门婚事,你放弃这个提亲好不好?

夏昕竺的手慢慢在我后背收紧,勒得我一阵发疼:“是吗?说了那么多,你终归是不愿嫁给我。迟陌,我在你心里就这样不堪入目吗?所以你千方百计找理由拒绝我?”

眼角的湿意最终汇流成河,我只能紧紧攀住他的胳膊:“夏昕竺,谢谢你这样喜欢我,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能用庄云尚和涂漾的幸福来换我自己的幸福,一个是我苦苦寻觅了20年的父亲,一个是我愧对20年的哥哥,我怎么……怎么能够忍心这样做?可是,我不入余家就嫁给你,受到最大伤害的会是忆然,她生下我已经不易,再牵扯出陈年旧事来,无疑是把她的伤口再揭开一遍,她现在的幸福是我这辈子最希望看见的事,我不能亲手抹杀掉。如果.......我们再平凡一点,你不是夏家的长孙,我不是孔家的女儿,我们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迟陌,我们结婚吧,不要那么隆重的婚礼,我们悄悄结婚,就只有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来观礼,没人知道我们的过去不就好了?”

夏昕竺的语气萧索而彷徨,连我都明白他说的事情有多不可能。国内每股独立势力都在逼迫四大家族尽早联袂,霍家联姻程家,已经宣告了退出政坛的态度。庄家与孔家联姻,也表明了随孔家而动的立场,为今之计,只有孔家和夏家的联姻才能让反动派忌惮,不会趁乱发动事变,分裂国土。我们的婚礼只有越豪华,孔夏两家才能越得益,那么多的记者,那么多的镜头,到时候我的身份除了是余家次女,别无他法。

夏昕竺勉强勾起唇角,苦笑着问:“当初你费尽心思要嫁给程毅,是不是就为了他平凡的出身,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用庄迟陌的身份嫁给他?”

“……是。”

“那么,你并不是如你家人想的那样爱他,也并不是如我想的那么讨厌我?”

“……是。”

“今天我以为会是我们相识以来最开心的时候,却原来是分离的开始。迟陌,如果你真的要走,可不可以……让我在你走之前亲亲你?”

“……好。”

夏昕竺小心的拥着我,像是拥着世上最稀释的宝物,冰冷的唇浅浅的覆在我的额上。我终于哭出声来,回抱住他。

“夏昕竺,以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

“……嗯。”

“即使见了面,也要装作彼此不认识。”

“……嗯。”

“以后……”

伤心的话语还哽在喉中,夏昕竺却骤然别过头来,狠狠的贴近我的唇吻下来,唇齿间满是咸咸的味道,寂静的夜空中独留他沉重的叹息:“迟陌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那一夜的恣意放纵是我留给自己的礼物,他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也许潜意识里我喜欢他也未必可知,喜欢他的执着,喜欢他的样貌,喜欢他的目空一切,他有着与迟归迟暮那样显赫的出身,有着与涂漾罗敷那样脱俗的容貌,有着与人杰星罗那样睿智的头脑,甚至有着与溪远那样放荡不羁的性情,他是我见过的世家子弟中最优秀的那一个,却不是属于我的那一个。我们的相遇从开始就是个错误,那痛入心肺的一刀,无穷尽的苦楚纠葛,都让我难过,我们若是爱下去,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看着他熟睡,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转身开门出去。劈昏他是万不得已才出的下策,我太了解他的作风,八大家的作风,他不会那么简单说放开就放开的,我担心他们给我下套。程毅的手机已经可以开机了,虽然没人接听,但我总算放心,他们没有杀人灭口。

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我需要足够的时间,在天亮之前找到程毅,否则夏昕竺那个祸害只要开口随便说两句,我这个夜宿他处的罪名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到那时,可就活生生的把程毅往霍雪安怀里了推一大步。

酒店大堂依旧灯火通明,我拎了包正要去退房,却被一阵刺眼的灯光惊住,是摄像机的镁光灯,我看着三两个人围上来,对着我问:“小姐,请问你和程先生在交往吗?你知道程先生快要订婚了吗?”

我愣在原地,原来我从一个圈套跳入另一个圈套里,程毅竟然将计就计,用我的计谋给我自己设了个圈套。心头暗叫不妙,我正想转身往回跑,意料之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说:“这是我的未婚妻,孔迟陌,不久我们将在这里举行订婚仪式。”

齐刷刷的镜头忽而转向夏昕竺,我下意识的想跑,却被走过来的人抓住缚在身侧,他细碎的刘海儿拂过我的眼角,唇瓣翕合:“孔迟陌,我真是小瞧了你的能耐,你下手未免太狠了。”

我咬紧唇不作声,然而这个动作让他更加得寸进尺,往前贴了贴,轻触我的嘴角又离开,淡淡说:“笑一笑,我的小新娘,该来的总会来,我们等一下再聊聊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乖,跟着我看看镜头。”

我麻木的听他的摆布,呆呆对准相机,呆呆的扯出微笑,然后在记者团轰炸式的采访里走出大堂,被塞进夏昕竺的座驾。

避开众人的视线,夏昕竺随意翘着脚,扯开领带,整个车厢都是他恨到极处时,粗重的喘息,哑着嗓子,他问我:“怎么不说话?知道学乖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声音低的如若蚊蝇,说不准时怎样的一种凄凉,我只觉得聪明反被聪明误竟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夏昕竺沉下了脸,满是鄙夷:“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乖乖陪着我,救你自己一命?你是脑子被雷劈成浆糊了么,这么点事儿都琢磨不透?程毅和霍家的婚约都定了下来,为什么还要来见你,你真以为凭你那点小伎俩他就会着你的道?他如果不是在算计你,那你们孔家倒是要感谢他,感谢他对您老人家的一片赤诚,什么不图,就图你这个要修养没修养要智商没智商的傻帽大小姐!”

我在他的骂声里渐渐蜷缩成团,原来我们在别人眼里永远只是算计与被算计的关系,那么我付出了那么多到底得到了什么,只是众多的嘲讽不解和冷笑吗?

我的不回答看在夏昕竺眼里无疑是沉默的挑衅,他越发添堵,忍不住抬脚踹了一下司机的座位,咬着牙吩咐:“开车!去谢家。”

谢家的四合院是传统的五进五出,院内方砖铺地,青石作阶,若初倚在月亮门前,看着我的目光寒意森然,我听得她说:“孔三小姐,您安好啊?”

我心虚的攥紧手中的皮包,若初一步一步的走向我,粹不及防的一巴掌打下来,我偏了脸,嘴角火辣辣的疼,若初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夏昕竺都感觉到她凌厉掌风里的恨意,伸了手终归没有拦住。

若初掰过我的脸,平日的温润秋瞳溢满清水,颤颤的说:“你想害死苏家吗?你想害死柴雁景吗?你的礼义廉耻哪里去了?还嫌闹的全家上下不够糟乱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任性,你要威胁柴雁景,好啊,你怎么不顺带也威胁我们,威胁家里长辈,就说你孔迟陌要为爱献身,要去当人家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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