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君问归期未有期
第六十九章君问归期未有期

掌心温热,我抬头,涂漾半蹲在舞台上,静静地握住我的手,轻扬着嘴角。我轻轻念了一句”祝贺你’,缓缓抽回手,涂漾紧紧攥了一下,已经有更多的人注意到我们,我摇摇头,他才不得不把我的手放开。趁着众人还在摸不着头脑,我顺着霍雪安他们隐匿的方向挤过去,一直到出了体育馆的大门,还是遍寻不到,小九,我只是想看你一眼,竟是也不可以吗?

这个城市的霓虹灯像巧娘手中的金线,在夜幕下织成繁锦,走到累了我才停下来,趴在高架桥的栏杆上呼口气,今年的春天反复无常,时有降温,间或是回到冬末那般戚寒,呼出的气在鼻尖凝成白雾,透过薄薄的一层,灯光像是隔了一层纱窗漏进来,模糊的只有一个带着毛边的轮廓,藏没在灯海里,一如我心底最深沉的秘密。没人知道我不会说话的那一年里究竟跑过多少地方,恨不得翻遍澳大利亚的每个角落,可是大伯那么决绝,铁了心不让我找到他,只没想到是霍雪安先找到他。

第108君问归期未有期

安心一大早就没给我好脸色,明显是对昨晚我撇了她落跑的事耿耿于怀,我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实是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只好冷着脸做自己的事。午休时躲在格子间上网,不防被若初逮住,在QQ上唰唰的扔了几把砍刀过来,我正云里雾里琢磨又哪儿得罪她时,她终于给我一句明白话了:请客!硕大的花体字吓得我一个哆嗦,第一个月的工资被我挥霍的差不多了,去哪儿找钱请她?想装作没看见偷偷下线,手机却突然响个不停,来电显示正是若初,知道躲不掉,只得认命的接了:“说,去哪儿吃?”

“花园饭店!”

我问得简洁,她回答得更简洁,手里的铅笔都要被我折断了,愤懑的想,严薇亚你真是吃饱了撑着,这种事值得拿到若初他们面炫耀吗?

把钱包掏出来,浑身上下所有的口袋都清理一遍,也不过是两千二百零一十块钱,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十来天,吃完这顿饭余下的日子怎么过,厚着脸皮找庄云尚要,还是找迟归他们借一点?要不,从忆然那儿拿一点?把八大家所有人都搜刮了一遍,叹口气瘫在桌上,貌似都不行啊,万一我开了口,以后也不用干别的了,光坐在家里收支票都能收到手软。

据说若初是在北平某国际律师事务所任职,可我看着从天而降的谢大小姐穿着马靴,翘腿坐在会客厅等我的模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北平离申城有那么近吗?

“我今天上午就到了申城,刚从薇亚那儿赶过来。迟陌,你出手挺大方的啊,一顿饭的功夫撒了四千多大洋,眼都不眨一下,是吧?”若初翻着手中的报纸,不知看了什么消息,嘴角一直保持讥诮的状态,不冷不热地回答我心里的疑问。

若初不像薇亚,生气也是背着我生,在八大家的后辈里,她气起来除了认迟归,其他的都可以想骂就骂,想甩脸色就甩脸色,尤其是跟我生气时连正眼都不肯看我一下。我不敢在这时候再给她一导火线,炸得自己遍体鳞伤,低低应声道:“你们请我吃饭时候花上万的事情都有的,怎么就只说我一个?”

“我们年薪哪个不是上百万上千万的,你跟我们比?走吧,罗敷都在饭店等着呢。”若初凤眉挑得老高,这是她气到极处的表现,我终于意识到事情不是单纯吃饭那么简单,悬着心跟在若初后面去饭店。

薇亚也在,见了我一个劲儿的摇头,我看着罗敷手里的新华娱乐报,一个头顿作两个头大,那么多的人那么混乱的场面,那么多的歌迷跟他握手,偏偏就剩下我和涂漾的剪影清晰的像水洗过一样,堂而皇之的占了头条。罗敷倒没生气,合上报纸,笑道:“妹妹,世界上那么多好鱼饵,你怎么就吊死在涂漾那条蚯蚓上了?”

我没有分辩,夺了他手中的报纸,仔细在图片上找了找,没有他,照片是经过特效的,四周的人群都融在迷茫里,分不出谁是谁。

若初的冷笑声近在咫尺:“严薇亚,你告诉她,她痴心念着的到底是怎样的人?”

薇亚隐忍了一下,还是无奈地说:“妹妹,涂漾半年前就和莫言同居了,如果不是我压着不让报道,他不可能还这么吃香。”

“哦。”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若初却不满意,晃着我的肩膀:“迟陌,你别傻了,你和他从一出生就注定永远不能在一起,他不适合你,你这样做只会让余叔叔难堪,让然姨难堪。”

脑子里仿佛有雷在轰隆炸开,耳边嗡嗡的,有若初的声音,也有大伯的,他说迟陌,小九不适合你......他说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你是怎么害死小九的。记忆排山倒海压过来,堵在胸口,闷的人心里发苦,我攥着若初的手的手,好似溺水的人摸到了一块浮木,喃喃的说:“我都知道,很早就知道了,是我错了,放过他吧,是我错了......”

若初骤然噤了声,摸着我的脸颊小心哄着:“迟陌,你怎么了?你看清楚,是我啊,迟陌,你在说什么?”

“姐姐,你相信我,我不是放不开他,我只是......只是最难过的时候是他陪着的,我以为爸爸死了,我以为他是他,原来他不是,我们欠他那么多,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包间里开了空调,我却腻了一身冷汗,额上的头发贴在鬓角,我像是憋屈了很久的小孩,等到可以哭的时候却发现那些辛酸强硬的烙入肤理,无处可以发泄。

罗敷和薇亚也觉察出了我的不正常,罗敷像是记起了什么,顺着我的话说:“我们相信你,迟陌,你再多说几句,全都说出来,你想让我们放过谁,你告诉我。”

“小九......姐姐,我的小九不理我了,姐姐......”我把头窝进若初怀里,蹭着她的衣领,企图汲取些微的温暖。若初没开口,双臂紧紧把我环住,发顶的漩涡处登时一热,是若初的眼泪砸落下来。

薇亚的手在我背上轻轻拍着,半天哽咽一句:“她在墨尔本受了什么苦,委屈成这样?”

那顿饭终究没能吃成,八大家的后辈在我病好后就存了后怕,罗敷耐着性子一点一滴的哄我把话说出来,答应我把小九找回来。线索是我给的,只要找到霍雪安现任男朋友,八成错不了。

罗敷的办事效率高的难以想象,隔了两天就发来了邮件,怀了那么多希望打开,眼泪却差点滑落下来,不是他,尽管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再次逐个逐个看遍了霍雪安接触的每个男子,可是依然没有一张面孔是他的,我为了找他不惜算计我的哥哥姐姐,不惜露出自己最卑弱的一面,为什么还是找不到?

熬到了月底,康延年终于批准了我的辞职,重新换了一家新上市的公司,应聘当司机,被庄云尚知道,只说句折腾就没了下文。

当司机最大的好处就是省了那复杂的行头,一身简单的女士西装就足以打发了。不过,新主子不太好伺候,见面的第一天就皱着眉问说怎么是个女的,似乎很是不屑的样子。我让他离远些,漂亮的露了一手漂移泊车给他看,就把他剩下的言语退回去了。及至后来,听说录用我的人事部主管竟被扣了半个月的薪水,不禁在心里鄙夷那个在商场上有“端术遗风”美誉的年轻CEO,自个儿眼神失准小瞧了别人,被将了一军就受不了了,拿别人出气,真是爱面子爱大发了。

经过几天的磨合期,程大公子总算是对我点了头,表示我可以留下来。程大公子单名一个毅字,也是榜上有名的金贵小开。不过,他跟我接触过的青年杰俊不一样,没有傲人的家世,没有出众的长相,甚至连年少得志惯有的冷睨气焰都没有,我不止一次的琢磨,他这样的人是怎么镇得住下属的。

程毅偏爱用古龙香水,通身银白的宾利FlyingSpur6.0车里总是残留着他的气息,幸而我多买了几盒清香剂,才不至于让自己也染上。

程毅不喜欢我带着那副宽大加黑框的眼镜,没少要求我去换副博士伦戴戴。我从后视镜看过去,高贵如白天鹅的女子,正娇弱的偎着他的臂弯,眼神淡淡射过来,似乎要把我打量个通透。不由得在心里冷笑,更加低下头,认真开车,不理喻他莫名其妙的份外要求。

薇亚若初对于我的辞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夏昕竺和我那档子事,即使瞒住了头,也瞒不住尾,大概他们也觉得我的离开是正确的,只是账上平白多出的钱让我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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