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缭乱的心绪
第六十章缭乱的心绪

手上稍微加了些力气,我把开的最旺的那支腊梅折下来,准备带回去插在瓶里养着。迟暮恰巧穿过拱门过来,见了我笑道:“陌陌小可爱,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正想来折一枝给你呢。”

少来!我横他一眼,你是八大家后辈里头最会见机行事的人,换作我现在砸一个青花瓷,你没准还说老早看它不顺眼,正想砸却被我抢了先呢。

迟暮看我不理他,凑过来闻了闻,说:“你别说,还真香。那句诗怎么说来的,梅花香自苦寒来,是吧,小陌陌?”

无聊,我把梅花拿好,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孔迟陌,”迟暮蓦的叫出声,不似以往那般油嘴滑舌,我停下脚步听他说:“我打了电话给夏昕竺,想问清楚你在墨尔本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只说你不想说的事情他也不会说。当初爷爷提议送你去墨尔本时,我就猜到他有撮合你们的想法,我以为夏昕竺会对你好的,看来是我错了...我上网查了查,看见几篇有关夏昕竺的新闻,虽然没有涉及到你的消息,但猜个大概还是可以的。孔迟陌,对不起!”

硕大的泪珠滴落到花枝上,扑闪几下眼睛,确定余下的泪水全数吞没后,我才抬起头来,大步走出后院。迟暮,你的对不起还不够,我要看的是你能不能像回到从前那般对我好。

罗敷和溪远前前后后寻了不少好东西来哄我一笑,洒金的檀香木扇子,玲珑剔透的琥珀坠,潍坊的风筝,四大名砚之一的龙尾砚,岫岩玉雕,傩面具,收拾收拾都能拉出去开个货郎铺了。原本这些于我都是极为喜爱的,现下却没那份心情,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们何时才明了呢?

若初她们也在我这儿碰了钉子,灰头土脸的回去向外公汇报。迟归反而平静许多,不管我是不是乐意,强拉上我说要出去买灯笼。摸不清楚迟归在想什么,挑挑拣拣的,才选定了与《大红灯笼高高挂》里头相同的款式,拉了整整一后备箱的灯笼,满载而归。

挂灯笼的时候,两只小冬瓜一边咬着手指仰头看着,一边伸长了胳膊来讨要。红色看着就喜庆,不忍扫了他们的兴,我拿了两个点起来,小心用杆子挑了交到他们手里。林黎站在冬瓜们的身后瞧着我一个劲儿的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傻林黎,我又不是不愈之症,至于那么担心吗?

平时住的习惯了也没觉得孔府有多大,一圈的灯笼挂下来,胳膊又酸又累,灯笼也没剩几个,心里才不由感叹一句,真大啊!整个院落都是红色的,衬得夜空也换了颜色。我挑了一个灯笼私下晃悠,模糊中错觉自己是回到了外公外婆他们的年轻时代,或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或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远远看见庄云尚给忆然披了披肩,正往这边走来。这么有情调的事怎么能被我打断呢?情急之下,我息了灯笼,寻了暗处躲进去,人语低沉,多少还是听了几分。

“迟暮说要给迟陌一个惊喜,也不知他又想了什么心思。”是庄云尚的声音。

“无非是博迟陌一笑罢了。你也是,忙里忙外的就是想不起来看看迟陌。父亲之前跟你说了陌陌到墨尔本的原因,你就不该瞒着我,否则哪里轮到陌陌受这些委屈。”

“她受委屈?怎么不想想你站她背后受了多少委屈。你怀了语瀚三个多月才跟我说,当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你就是宠着迟陌宠惯了,怕她将来担子重,才生了语瀚。你们母女呀,纯粹是不想让人安生。迟陌爱生气就生着吧,我还有气呢,大哥把她在墨尔本的事情说了一些,哼,学业没怎么进步,慈善事业倒是进步了,逮谁都是亲人。”

“你不许生气,陌陌性子执拗,心地却是良善,她做的事保准错不到哪里去。大哥的事业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风里来雨里去的,别说陌陌看不下去,我也不乐意你去干那些。”

“好了好,我不是在这儿了么...”

人语渐渐随着脚步声远去,腿脚蹲的发麻,我咬着衣角,任由泪水哗哗的流下来,原来...妈妈你爱我这么多。

苏杭是学珠宝设计的,至今为止已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只有我傻乎乎的看了电视里播的一款广告才知道。在她的身上总像是染了檀香一般,靠近她就会让你觉得心态霎时平和下来。这样一个美好的知性女子愣是被我们家人给糟蹋了,安排到我身边说是安稳我的情绪。

苏杭陪我坐了一会儿,见我动手收拾屋子,忙凑过来跟我一起整理。柜子里堆成一摞的全是往年八大家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把柜门合上,去开衣帽间的门,一打开就惊住了。

前些年宁川从学校扛回来的圣诞树笔直的树立在眼前,七彩的小灯不知疲倦的闪个不停,树上重重叠得的全是礼品盒。

“那个...是你二十岁那天家里准备的礼物,以为老爷子会让你回来庆生的,结果没等到你。没舍得扔掉,就等你回来看一眼。要我帮你拆开吗?”

我背着苏杭摇摇头,把她关在门外,自己随意的坐在真丝地毯上,耐着性子一个一个拆开。罗敷最无聊,给我竟是他自己的拙作——铅笔素描画,像是挺像的,不过我还是怀疑他是为了省钱才如此;溪远好一点,送了巴厘岛的特产家居夫妻猫;其余的都是古玩玉器居多,苏杭的特殊一些,是她自己设计自己制作的一枚戒指,且不说它的造价不菲,精致完美,单是这份心意就够了,毕竟全世界找不到第二枚。还有一个盒子,锁得很严密,记起前面好像有人送了一把金钥匙,插进去试试还真的就给打开了。

成沓的A4纸,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迹,统一的蓝墨水,有行书宋体正楷,外带迟暮自创的草书,一篇一篇全是歌词。都记不得是我几时的爱好,学了港台里矫情的女主角抄歌词,悲春伤秋的,自己现在看过去都觉自己得酸的慌,没想到他们倒是记得我所有的爱好,纸上抄的全是近两年的流行歌。看完了一圈,我按着制作材料又分类整理了一遍,身子有些疲软,爽性躺下来小憩一会儿。

迟归进来想把我抱到床上躺着,我环着他的脖颈就是不肯松手。无奈,他只得跟我商量,可不可以不用抱的,背着行吗?

我点点头,趴在他的背上。回廊早被苏杭出去清理干净了,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迟归背着我走的很慢很稳,间或跟我说说话,只字不提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在他的背上一边数着他的步子,一边悄悄地伸直手臂,试探能不能碰到回廊的顶梁,迟归轻轻的笑,走到了尽头又转回身继续走。

“迟陌,今年过年我们放烟花吧,就在孔府放,先把东西买了再告诉爷爷,好不好?”

这算是先斩后奏吗?

“你喜欢的东西总有人千方百计弄来给你,独有烟花,爷爷总给你禁着。你以前就老爱埋怨爷爷不给你放烟花,大概你是忘记了,因为你有一次放烟花炸伤了手,那年爷爷差点没气得把全国的烟花爆竹厂都给关闭了...”

有这事吗,我怎么记不住?一定是三岁以前的事,我的记忆只有自余江离消失后才变得好使。

“放完烟花,我们去庙里还愿,你考大学那年奶奶许了愿,说是如若保你顺利,定要年年上供的。”

好吧,给外婆办事我还是很乐意的。

“知道你不爱吃黑鱼,星罗哥挑了两只大个儿的放水里养着,等着除夕晚上给你放生呢,母亲说可以挡掉一些灾难。”

貌似放生的基本都是黑鱼吧,我不爱吃的是甲鱼!还有,放生之后我是不是就不能吃黑鱼了?

“迟归...”

身后有人在叫他,迟归停下来,转头看一眼,笑道:“罗敷过来了。”

“苏杭说你都转了半个多钟头了,这小姑奶奶怎么还没哄睡着啊?换我来吧,你歇一会儿。”

罗敷说完就要把我抱下来,我紧紧搂着迟归的脖子,坚持不向他靠拢。

罗敷的桃花脸一笑百媚生,说道:“莫不是小丫头借机整你来的吧?”

“有吗?”迟归笑出声来:“行了,你过去吧,难得她老老实实肯让我背着,我再转几圈。”

不要,罗敷把我说的那么不屑,我不整整他对得起八大家的列祖列宗吗?不舍的从迟归背上蹭下来,转移到罗敷背上。

明显的感觉到俩人身体线条的不同,迟归被外公扔到训练场上练过,背部平板而结实,罗敷虽然也是个练家子,趴在他身上就是觉得柔韧有余,坚硬不足。我信手摸了一下他的背,嗯,手感不错。

“小陌陌,你什么时候学会调戏男人了?”

呃...我把手放回他的脖子上,就知道他不正经。

多一个人在,迟归也不会自言自语了,跟着罗敷聊了一些私事,杂七杂八的我也听不进去,还想让他多转几圈,却支持不住,模模糊糊的就有了睡意,隐约听见罗敷对着迟归说,觉得我瘦了好多,住院的那一阵子抱着我还有些沉,现在...

迟归没等他说完就接了一句,别吵她,看样子是睡了,姑姑说她最近睡觉很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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