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甜腻的气味涌上来，很熟悉，远在孙菲菲告诉我真相时，我就曾尝到过。这次，我不会伤心的，小九一定还活着，我不让他死他就不会死！强忍住恶心吞咽下那抹甜腥，我冷笑着说道：“霍雪安，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去死吧！”

“Shit!”艾威尔咒骂了一声：“迟陌，你这么说对Nancy不公平.是菲利普非礼Nancy在先,Nancy得罪他在后.我们都没料到菲利普这么阴险。”

“哼...不公平?那他不帮小九作证就公平了吗?”我冷笑着指向夏昕竺。

夏昕竺抬起头，犀利的目光复杂多变：“我帮他作证？他是谁，帮他作证有什么好处？孔迟陌，你别忘了，他是个孤儿，我们和他不一样，为了他得罪菲利普家族，得罪公爵小姐，于我们几家有什么好处？霍家不能帮他，因为要避嫌，夏家不能帮他，因为没必要惹得一身臊，你们孔家更不能帮他，因为他是你的人，你想看他把你牵扯进去吗？”

这就是你不帮小九的原因？好可笑，就为了狗屁家族利益，为了你们肮脏的过往，竟不惜搭进一条无辜的性命。你们都可以不要他,我却做不到,小九他...是我自己要来的,他是我的弟弟啊,怎么说丢了就丢了!疼到极处,心思反而清明下来,是大伯,是他把小九带走的，一定是。

我转身跑出去，艾威尔惊慌的叫出声：“迟陌，你别乱来！”

乱来？要是能找回小九，哪怕被遣送回国我都不在乎。

小五巍然不动的矗立在门口，死死攥住我的胳膊：“对不起，小姐,先生说暂不见客！”

“滚开！听见没有，我让你滚开！”

“...”

“不说话是吗？”我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刀，轻轻放到手腕的动脉处：“我数到三，让我进去！三声之内我没有进去，你就等着给我陪葬吧！”

小五的表情有些松动，我刚想进去，大伯的声音冷冷传来：“就让她数到三！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以为你死了事情就有转机了？是谁教的你这些？你自己想，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小九的命重要！”

“我的命跟小九的命是一样的，你把小九还给我！”

“还给你？你是他什么人，主子？救命恩人？我记得跟他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也记得跟你说过，小九不适合跟着你，你们何曾听过我的话？知道小九做错什么了吗，他最大的错就是不该痴心妄想，不该自不量力，不该记不住自己的身份。真以为癞蛤蟆能吃到天鹅肉哪，他为了一个女人把所有的罪责都顶下来，有没有想过把庄家放在何处？把他的主子放在何处？这种吃里爬外的东西，你还留着他有何用？迟陌，看清你的责任，你是庄家的接班人，那些可有可无的卒子，根本不配你费这么多心思。”

“真的是你把小九带走的？”

眼眸被水汽蒙上一层云烟，我慢慢对着站在台阶上的大伯跪下去：“我什么都不是，小九也不是卒子。他不像余江离因为愧疚而对我好，不像容楠涂漾因为有所求而对我好，不像孙菲菲因为感激而对我好，更不像大伯和八大家的长辈因为我的血统而对我好，他只当我是我，就算我欺负他，他还是会对我好。从小到大，我所有的一切，不管是我喜欢的还是我不喜欢的，都是别人给我的，只有小九是我自己要来的。大伯，他是所有陌生人里唯一不会伤害我的，你把他夺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哼！你是什么都没有，连孔庄两家的脸也被你丢没了。你竟为了小小的卒子，罔顾自己的身份，屈膝下跪。好！好！好主子啊！小三，去把小九带上来。”

“是。”

“迟陌，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好了，好到你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你是怎么害死小九的。”

顾不得脸上的眼泪，我惊慌的抬起头：“大伯，是我的错，你放过小九。求求你，放过小九，我错了...”

“错的太晚了！”

小九苍白着脸跪在我的身侧，我握住他的手：“小九？”

“快走！”小九极快的说了一句，泪水再次滑落下来，即使到现在，你都没有责怪我吗？

拐杖嗒嗒的敲击着地面，大伯宛如死神，张开黑色的羽翼站到我们面前：“小九，个人有个人的造化，我把你从羊城带到墨尔本，本以为你能逃过饿死的命运，老天却不放过你。你的好主子今天亲自来送你了，你也该知足了。小三，把他拖过去，杖责一百，挺的过去就算了，挺不过去...也怨不得别人。”

我刚要开口，来不及收回杀意的寒眸倏尔望过来，大伯淡淡笑道：“迟陌，你再跪下去我就只好把小九的命赔给你了。”

“快走！”这是小九第二次赶我走，为了不让大伯的怒火波及到我。

我擦干眼泪，缓缓撑住身子站起来，眼睁睁的看着小九被拖过去。手臂粗的竹棍毫不留情的打下来，小九咬紧牙关，硬是不吭一声，鲜红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留下来，刺痛我心底遗忘的角落。我记起来了,为什么夏昕竺要带我去看医生了，为什么城堡里要改吃中餐，因为我杀了人，见了刀叉肉就会吐。小九果真是我害死的，是我和夏昕竺联手害死的。

深深看小九一眼，我抹去眼角最后一滴泪，转身离开。

艾威尔守在城堡里，见我来了，急忙奔上前：“迟陌，找到小九了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这可怎么办？小九的事还没完，这边又出事了。霍雪安昨天把公爵小姐的事透漏给八卦报社，还恶意诽谤，说是公爵小姐被强奸了，因为没有人证证明公爵小姐的清白，现在公爵小姐正因自杀未遂，正在医院抢救呢。报道的记者在治安局供出了NANCY,刚才霍家来人，要带Nancy回国。”

“是个好消息。”我抬起头笑道：“这才是霍雪安的作风，得罪她的人，她死了也会拉那个人个垫背的。夏昕竺呢？我找他有事。”

“在楼上你的房间里，他还以为你也会被带回国呢。”

“子爵殿下，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夏昕竺...是喜欢我的吧？”

“呃...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要是喜欢我，我就留下来。”

艾威尔看看我不像是在开玩笑，挠挠头说道：“好吧，反正迟早你要知道。他是很喜欢你，在你还没有来墨尔本时，迟暮经常跟他说你的故事，说得多了他就上心了，然后会跟我聊一聊。得知你要来墨尔本，他特意从美国赶过来，就为了看看你。夏是个很自负的人，他以为你会像霍雪安那样关注他，哪知你对他视若无睹，夏就生气。一方面向推开你，一方面又想抓住你，听说你有喜欢的人后，他还拉我出去喝了一夜的闷酒。”

“原来他喜欢我那么多。呵呵，喜欢的越多越好。”我把小刀往袖子里藏了藏，对艾威尔说道：“我上楼找他去。”

屋子里，夏昕竺疲惫地躺在我的床上,双目微合:“是你回来了吗？”

“是啊。”我随意躺在他的身侧，半支着身子打量他：“夏昕竺，你不是同性恋，对吧？”

“对。”

“能不能解释一下上次你和涂漾之间的事情？”

“是艾威尔多嘴告诉你的？”

我笑：“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骗我你和涂漾在一起，是在报复吗？报复我一眼没有看见你。”

“如果你觉得是报复的话，那就算报复好了。”蝶翅般的眼睫飘然打开，夏昕竺紧紧锁住我的眸光：“迟陌，我说实话你会相信吗？”

“我当然会相信。”

“我是家里的嫡长孙，只要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直到我遇见迟暮，他说他有个妹妹，好到全世界都背叛他，唯有她不会。我开始想有没有这样对我好的人，好到全世界她都不放在眼里，只有我是她在乎的。当我发现我没有时，就决定要从迟暮手里抢过来。我在他面前竭力伪装成君子模样，不与谢若初多作纠缠，为的不过是给他留下好印象，好把你送到我身边来。迟陌，为什么你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我，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喜欢的另有他人？你知道我有多恼火，我独自等了你那么久，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涂漾算什么，他不过是贪图你的身份，贪图你背后的势力。我不想让你们在一起，只好假装自己是同性恋，之后为了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还特地跑去跟你睡一个房间，证实你相信这件事，才去拉涂漾下水。我跟涂漾说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问他想不想看，他就与我演了场戏，你果然生气了。其实你生气的样子很难看，难看到没人愿意再看第二次，可是你竟然在第二天一早就兴冲冲的拉了小九来，从始至终，你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所以你见死不救，宁愿小九枉死也不愿帮他作证？”我把掌心贴在夏昕竺的左心房，萌动地心跳动撩拨我心底最脆弱的伤痛。

“我为什么要救他，失去他就再没人跟我争了。迟陌，我们才是同一类人，是最应该在一起的人。”

“也是最应该遭报应的人！”右手的刀毫不迟疑窜出来，刺进掌心下的左心房，我轻笑着问道：“夏昕竺，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妖艳的红在夏昕竺白色的外套上绽出大朵大朵动人的玫瑰，夏昕竺眼中一痛，抬起手擦去我嘴角的血迹：“喜欢。”

我把刀继续往里推进一些：“你知道吗，你有多喜欢我，我就有多恨你!我和你根本不是一类人，霍雪安和你才是一类人，你们都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混蛋，只不过这次你拉措了，你不该把小九拉下来，更不该利用催眠擅自删改我的记忆。如果我记住那件事，就不会与你们搅和在一起，我会与小九彼此相依，因为你，我成了杀害小九的帮凶。你说你有多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