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冬至,京城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这一点,只要有点政治意识的人都能闻到那么点苗头。
但对于普通的小老百姓来说,日子还是那样的日子,平淡简单,只要不至于过不下去,便觉得很圆满了。
京城最大的酒楼迎仙楼,素有“一掷千金”的名声,共建了五层,越到上面价格越是昂贵,而第五层,光是有钱也不行了,还得有权。
而又有钱又有钱的杨朔此时就在迎仙楼的五楼雅间。
杨朔只端了酒杯靠在凭栏处,京城的风景便落入微醺的眼底,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出的清俊风流。
“公子,时候也不早了,您还不打算回府吗?”
赵轻灵的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杨朔抿了抿唇角,笑道:“那便回府罢。”
他甚少会去反驳赵轻灵的建议,或许是因为对她遭遇的怜惜,或许是他确实感受到她无微不至的关心。
她是个好女子,心灵手巧,又心思细腻,尽管命运那样残酷的待她,却从没有半句怨言。
府里也有人向他流露出想娶赵轻灵的意思,他便也开始琢磨要好好给她寻个夫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谁知他便是那么一说,赵轻灵便跪在地上哭了,道:“此生只愿服侍公子,以报大恩,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他见赵轻灵哭得伤心,便也劝她。
“公子莫不是嫌弃轻灵?”
这话便说得重了,他也只好作罢,不再提了,最后只道:“你若真有看得上眼的,便记得和我提,定不能叫他亏待了你。”
回了府,他便去一水阁了,自那夜回来后,他便搬了回去住,虽时时会觉得佳人犹在,睹物伤怀,难免孤寂,但到底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房间里的光是亮的,他推了门进去,便看到顾芷正跽坐在榻上,独自下着棋。
他眨了眨眼睛,反过头对赵轻灵笑道:“果然又喝多了。”
那边的顾芷听到动静也看了过来,目光落在了赵轻灵身上,赵轻灵连忙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这下杨朔的酒可醒了,又惊又喜。
这时,锦月打了盆水进来,见到杨朔,便也行礼,顾芷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吩咐道:“还不赶紧把水给驸马爷醒醒酒?”
杨朔边向她走边道:“不了不了,已然醒了。”
锦月赵轻灵双双退了下去。
杨朔坐到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道:“怎地今天回来了,也不使人给我捎个信。”
顾芷捏了一枚白子,“不喜欢?”
杨朔笑道:“怎会不喜欢,是没想到,有些欢喜过头了。”
顾芷手中的棋子在棋盘上敲了几下,抬眸,如水般的眸子皎然无暇。
嫣然笑道:“陪我聊一局可好?”
杨朔手心附在她的手背上,道:“当然。”
这是顾芷第一次提出和杨朔下棋,棋局变幻,你退我进,却又纠缠不休,两败俱伤。
“我输了。”杨朔丢了棋子,正正地落在棋盘的正中间,扰乱了整个局势。
顾芷手中的棋子还没落得下去,便也只能握在了手中。
“你明明还有路走,为何认输?”
杨朔将棋盘上的棋子拾回钵中装好,道:“只因对手是你,我输了,心甘情愿。”
顾芷摇摇头,“真傻。”
杨朔的手一顿,“大约是吧。”
顾芷眸色渐深,杨朔抬起头来,侧头看向窗外,道:“你看见了吗?”
“什么?”
杨朔转头对她一笑,“窗外的那棵梅树啊。”
顾芷一怔,微微偏头,果然看见一棵梅树亭亭玉立,枝头的寒梅朵朵开放,煞是喜人。
“什么时候……”
杨朔看见顾芷一副傻掉的模样,乐道:“便是我们成亲那年种下的,平日里总光秃秃的你可能也没注意,不久前,突然便开了花,确是好看得紧。”
“我在那树下埋了坛女儿红,再不久便可以开封了,想来味道应是极好的。”
顾芷看着杨朔满脸的自豪,也是笑了,目光温柔得不像话。
两人就这样看着窗外纷纷落在枝头的雪花,有一搭没一搭得聊开了。
直到很晚,顾芷不知何时便靠在杨朔怀里睡着了。
杨朔垂下头,看着她的睡颜,轻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