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东玄门外,杨朔便进不去了,再里面便是皇宫大内,过了宵禁后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杨朔便使人向顾芷传话,传话的人回来道:“三殿下说时候太晚,让驸马先回去歇着。”
这便是不肯见了。
杨朔咬咬牙,再使人传话,“你若不见我,我便一直在这等着。”
杨朔在诺大的宫门前站了许久,夜晚凉风习习,又是入了冬的气候,就算他身强体键,也有些挨不住了。
可是,他还是倔强地站着,他在赌,她够不够狠心。
他对她下不了狠,也只能对自己狠了。
宫门,终于缓缓开启。
他急着上前,却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了地上,原来脚早已冻得没有知觉了啊,他苦笑。
鼻翼飘过一丝浅淡的冷香,杨朔连忙抬起头,边见顾芷径自蹲下了身子,就这么看着他,丝毫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
两个人就那么诡异地对视了半晌。
顾芷起身,淡淡道:“你回去吧。”
杨朔心里一急,等了那么久,哪能让她轻易走掉。连忙站了起来,扯着顾芷的衣服就往怀里带。
“你别告诉我,你出来就是为了说让我走。”
顾芷抗拒地用拳头抵住他的胸口,道:“那你觉得,你我之间,还能说什么?”
杨朔心里一酸,痴痴地落了泪,“你就那么不想见我?”
顾芷见他落泪,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些日子到底是谁以公事繁多为借口夜不归宿?是谁见了我像躲瘟疫似的要绕路走?你现在反过来指责我,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吧?”
顾芷越说心里越觉得委屈,“你既然那么不想见我,我又何苦巴巴地送到你眼前令你生厌!”
杨朔语塞,顾芷仰头看见他一脸复杂,眼眶不禁也红了,“母后病了,你自是晓得是何缘故,你回去罢,待我们都冷静下来,我会回去的。”
杨朔低低地应了声,目光眷念地在她脸上流连,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沉香木簪,簪头是一只含苞待放的梅花,细纹之处十分用心精致。
“当年我走时你给我绣了只荷包,我便总想着有一天也要亲手给你做样东西才好,明日便是你的诞辰,我便做了只簪子给你,并不贵重,唯有心意而已。”
顾芷接过,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细细打量半晌,缓缓开口道:“我很喜欢。”
杨朔放开她,目光轻柔,“你喜欢便好。”
顾芷朝他点点头,转身向皇城内走去。
“小芷!”
她顿住步子,转头,杨朔飞奔过来,脱下身上的外袍罩在她身上,呵着冷气道:“天冷,小心着凉了。”
顾芷这回却是不动了,杨朔也不催,两个人默契的不发一言,就这样仿佛想把时光凝结。
顾芷踮起脚尖搂住杨朔的脖子,轻声道:“杨朔,我心里很欢喜,可是,又那么忧伤。”
杨朔拢住她,然后贴着她的唇深深一吻。
天地浩大,此间寂寥。
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染白了他们的头发。
他们忘却了所有,忘了心跳,忘了天地,忘了身处何处,忘了该向何地。
唯一记得的只有彼此有入骨封喉,却一干而尽的缠绵爱意。
许久之后,顾芷深深地看着杨朔的脸庞,道:“我们这也算不算是白头?”
杨朔扫落她肩头的雪花,点头。
顾芷开心的笑了,纯澈自然,独一无二。
她终究还是催了杨朔回去,说要看着他先走,杨朔拗不过他,便先骑着马走了。
雪下的愈发的大了,顾芷转过身的刹那,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你不该为他哭泣,也没有人值得你为他哭。”
一把纸伞撑开了一小片天地,她看了撑伞的男子一眼,目光有些迷蒙。
“廷玉,你是在嫉妒。”
易轩笑了笑,俊朗异常,但很快便收敛,“是啊,嫉妒得都快发疯了。”
顾芷没再说话,踩着雪地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了那座巨大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