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除了疼还是疼,他甚至都分不清是哪个地方在疼,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混混沌沌的一片黑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由心而生的恐惧感,被世界抛弃的孤寂,像荒草般疯长。
他想,应该是渡过忘川了吧,那样也好,从此不再受世间爱恨纠葛不清,从此三千烦恼忘尽前尘。
脑海里陡然劈开一线光亮,淡淡的冷香滑过沉沉的黑暗。
有人说,我等你回来。
他猛然一惊,不行,他想起来了,有人在等他。
他怎么敢就这样死去,他答应过的,要陪着她看山河清浅,要与她踏雪寻梅,要陪她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她还未老,他怎敢离去。
更大的悲伤如巨浪般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艰难地睁开眼,一丝光亮刺入眼中,一阵眩晕。
杨朔狠狠地咳了几声,血水从口中涌出,心脏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勉强抬头扫了一眼四周,他正躺在一条溪边,溪水不深,地处下游,自己浑身湿透,原本银白的铠甲满是泥泞,还有或深或浅不知多少的划痕,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目光陡然一凝,不远处水中的岩石后面露出一片红色的纱衣,随着水的流动缓缓荡漾。
杨朔将身上的佩剑解下,将身子撑起,浑身骨头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咬咬牙,撑着剑往水那边涉去,好容易到那块岩石那,才发现被岩石挡住的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
女子面色苍白地泡在水里,双目紧闭,乌黑的长发湿湿地贴在身上,一袭红裙被划拉个七七八八,露出来的皮肤莹白胜雪,不过几处不长不短划痕生生破坏了美感。
杨朔盯着女子看了半晌,才想起是站在檀林泉身旁的那个女子,自己胸口这一箭正是拜她所赐!
杨朔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手中的铁剑缓缓出鞘。
女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杨朔眼中的寒意越来越盛,直到女子睁着美眸看向他时,他握着剑柄的手也越来越紧。
“你是谁?”
“嗯?”
女子从水中撑起身子,眉心皱紧,似乎也伤得不轻。
杨朔蹲下身子,紧紧盯着她的眼里,仿佛想看出什么,可那双眼睛里除了惊慌与迷惑,什么也没有。
“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女子摇头,手揉了揉额头。
杨朔叹了口气,想来是掉下山崖的时候把脑子给摔坏了。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女子委屈地说:“我头痛。”
完了,真摔坏了。
杨朔真是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将剑收回鞘中,人已经这样了,他反而不好对她做什么了。
杨朔撑着剑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岸上走去。
“喂,你就把我一个人丢这吗?”
身后的女子难以置信地朝他喊,“这里指不定有豺狼虎豹什么的,我一个弱女子,你怎么忍心!”
杨朔听了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
你还叫弱女子,一箭射得又准又狠差点没要了我的的命!哪个豺狼虎豹不要命的敢吃你!
杨朔愤愤地转身。
女子风姿婷婷地站在水里,水珠顺着额发落下,一双漂亮眼睛里满是委屈。
杨朔郁闷地一怔,那眼神怎么看着那么奇怪呢?
倒像在看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杨朔彻底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