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讲道理!”扬灵叫出声,猛地看向菀青:“我哪里不讲道理了?杀人偿命,这可是人类定下的规矩!”
“可我没死啊,哪里需要偿命?就算是我死了,动手的也不是他们,你拿他们撒什么气。”
“要不是因为他们,那群人吃饱了撑的要杀你我啊!”
“那也怪不了他们啊,又不是昱桓和棱子叫人动的手,他们也不知情,还白白被你怪了这么久。”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反而受委屈了?是受害者?你睡糊涂了吧!”扬灵大声嚷嚷道,虽然还是怒气十足,杀意却散了不少,手中剑也消失。陈慕轻见有菀青在,扬灵是无论如何伤不了半条性命了的,也就放下了心。
又想到灏婧还在长安等着自己,大仇未报。顾九歌现在去了天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再不赶紧些,只怕这仇报不成了。又见那边吵得热闹,也懒得去打什么招呼,捏了个诀便要御风离开。
才刚到了半空,便见街外大树后面躲着一少女,探头探脑的。陈慕轻认得那是兰溪,便落到了她的身后。
兰溪正专心的往墓穴那边张望,哪里能发现身后多了一人。陈慕轻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住的往那边看,心中暗笑,便叫了她一声。
谁料兰溪正望得全神贯注,忽然被这么一叫,着实吓了一跳,脚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口中也是抑制不住的叫出声来。
幸好墓旁妖怪多,没什么人敢在附近,众妖的注意又都在扬灵和菀青身上,所以才没发现。
兰溪见是陈慕轻,不由得松了口气,扶着一旁的大树站了起来。上下看了看,陈慕轻的外袍不知去哪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到处破损,满是血迹,看着十分吓人,忍不住问道:
“你没事吧。”
陈慕轻被她的神态给逗笑了:“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在这干嘛。”
兰溪忽的脸一红,低下了头:“我来看看你,谢谢你救了大家。”
“举手之劳而已,谢什么。”陈慕轻说道,见兰溪低头,手指搅着衣摆,似乎有话要说,也不催她,耐心等着。
兰溪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从怀中拿出一条链子,链子上穿着个木铃儿。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我爷爷也是修仙的,说这是护身符。我一直带着,真的没出事。就算之前那么多蛇我都没事......”兰溪小声道,陈慕轻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摆了摆手:
“不用,我是修仙之人,会法术。”
兰溪摇摇头,眼中露出几分执着:“就因为你是修仙的,平时遇到的妖怪多,才要带着。”
陈慕轻一愣,却见兰溪脸上浮现出几分自卑伤感,喃喃道:“我没想那么多,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没敢想要配得上你,只不过......”后面的声音太小,陈慕轻听不清,却也猜出她说的是什么,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忽见兰溪眼中流出了泪,心中竟然一疼,忙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水。却不曾想,越擦越涌得厉害,陈慕轻实在是没办法,瞥见兰溪手中的链子,忙一把拿过,带在胸前:
“怎么样,好看吧?”
故意理了理,做个样子逗兰溪笑。见兰溪虽然没笑,但也没哭了,心道这方法有用,又假装皱起了眉:
“不行不行,太好看了,别人看见了要抢的。”说着假做苦恼,见兰溪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不要,忙一拍手掌,大喊一声:“啊!我知道了!”唬得兰溪一愣。
陈慕轻将铃儿塞进衣服里,用手拍了拍:“喏,藏在这,就没人看得到了。”
那表情实在是太夸张,兰溪终究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她终于笑了,陈慕轻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对方的头,笑道:“好了,那边妖怪打架,赶紧回家躲着,免得他们累了拿你当点心吃。还有啊,城里有那个小伙还不错的注意着,等要成亲的时候,托个人告诉我一声,我来喝杯喜酒,如何?”
兰溪的笑僵在脸上,随即慢慢垂下了眼,点了点头。陈慕轻心中叹气,却也知不能再与她多说惹得她留念,便念了御风诀,直接跃至了半空中。低头一看,兰溪仍站在原地,抬着头看着他,不肯移开视线。心一狠,加快了速度,瞬间远离了秦川。
路上却忍不住的想,他与兰溪之间是怎么回事。之前说是兰溪来找他帮忙,不如说是他主动找到兰溪要帮她的忙更为合适。若不是那一阵心慌引着他找到了兰溪,兰溪只怕死了也见不到他。
再者,他刚与兰溪见面,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看兰溪也不是个外向的性子,却与他有说有闹,毫无羞涩,却死活想不出二者之间有什么缘故。
陈慕轻自然不知,他与兰溪之间,要追溯到数万年前,他还是苏慕尧,玉荒老祖也没有得到《千仞咒》的时候。
那时他已是玉荒之徒,身边有一个婢女,名叫青佩。青佩向来忠心耿耿,与苏慕尧关系极为要好,二人虽名为主仆,实则如同至亲一般。后来玉荒老祖练了《千仞咒》,苏慕尧与顾九歌想带着他去隔绝人烟的地方慢慢恢复心性,知道这事有几分困难危险,苏慕尧便让青佩找个地方等他。
后来师徒三人失踪,青佩苦苦找寻,终于在魔界找到了还未苏醒的苏慕尧,便一心一意的守着。好不容易等苏慕尧醒了,他又是一片混沌,什么也不知晓,什么也感觉不到。等他从混沌的状态里出来,却是练成了《千仞咒》准备大开杀戒。
青佩就是第一个被杀的。
等苏慕尧恢复了理智,知道自己将青佩杀了,后悔不已,连忙冲进了地府。才知青佩已走了黄泉,过了奈何,饮了孟婆汤,正要去投胎转世,如果此时硬把她的魂魄拐会人间强行复活,有百害而无一利。
苏慕尧只好以心脉之血,在青佩魂魄上下了一咒。无论其经过几番投胎转世,只要遇到险境生出求救之心,若能逃,一定会往他在的地方逃去,若不能逃,他也能感应到从而上前搭救。
这咒,除了青佩魂飞魄散消失于世间,不然会一直存在。
兰溪,便是青佩的转世。
所以这次,兰溪来到了金陵附近,而陈慕轻也感觉到她,故而前来搭救。
至于那所谓熟悉的感觉以及二人初识便不觉陌生,一是因为咒语的关系,二也因为两人前世便如同至亲。
当然了,这一切,陈慕轻不可能知道,只得在心中埋下一个困惑。一边不解,一边拼了命地赶路,直到夜晚, 才回到客栈,灏婧果然还在之前的那个房间里等着他。
“解决了?”陈慕轻坐在灏婧旁边。
“恩。”灏婧起身,点了点头。
“萧漠有没有找你。”
“有,他让我去他家,我跑了。”灏婧走到陈慕轻身后,轻轻的抽出袖中的匕首,见陈慕轻没注意,目光一凛,猛地向他刺去。
陈慕轻一是没防备,二则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反应不及,只觉得背上忽然一下剧痛,下意识挥手打向身后人,却没想到是灏婧。
费力的将匕首拔出,这匕首已经被下了咒,刺过的伤口无法愈合,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到地面,渐渐形成一个小水洼。
陈慕轻看向灏婧,她生生受了自己的八分力,现在摔在墙角,动弹不得。双目无神,显然是受人控制,迷了心智。
灏婧见陈慕轻未死,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陈慕轻站起来,感到一阵晕眩,稳了稳神。忍着痛上前点了她几处穴位,见灏婧晕了过去,陈慕轻才松了口气。
正要破除伤口上的咒术,忽然听见金属碰撞声,脑子里一片混沌,虫噬蚁咬般的疼,陈慕轻低吼一声,双手死死按住脑袋,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痛苦,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几乎同时,萧家兄妹推门而入。萧漠看见身受重伤,缩在墙角的灏婧,心疼不已,忙上前去将她拥入怀内。
萧珺蹲下身看着陈慕轻,冷笑一声,手覆上陈慕轻的伤口,只见铁链中一缕黑气钻进伤口中,那伤瞬间愈合。
“我说过,要助他成王,你多什么事,管好那丫头就行。”萧珺懒得搭理萧漠,皇帝的遗诏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只需筹备婚事。
想着多年来的计划一步一步的完成,萧珺兴奋不已,从而忽视了一旁的萧漠,萧漠发灰的眼眸及一开一合的双唇。
三日后,圣上下旨,赐北蘅公主与陈裕下月初八吉日完婚。
天下震惊。
北蘅公主乃当今圣上最疼爱的一位公主,而陈裕,因与前任丞相同名,又有几次降妖展现功夫,已经出了名。
令大家对这件事关注十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北蘅公主爱慕萧丞相之子萧漠。人尽皆知。圣上如此疼爱北蘅公主,不称其心愿,为何还将她嫁给别人?
京中流传着一个传闻。圣上与萧丞相之女萧珺已行了周公之礼,日后是要接进宫当娘娘的,怎么能把北蘅嫁给萧漠,岂不是乱了辈分。
更有好事者坐等看戏,看一向娇纵成性的北蘅公主会因为这事闹出什么风波。
一连几日,宫中都在忙活着准备北蘅公主的婚事。而这位公主也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样大吵大闹要求圣上收回成命。
有聪明人立刻反应过来,圣上下旨之前,一定已经说服了北蘅公主,不然这圣旨一下,北蘅公主要是闹起来,该如何。
君无戏言,圣上怎能为了迁就北蘅公主而朝令夕改。若不予理会,公主市井泼妇般有损皇家颜面,而且陈裕脸上也不好看。所以提前让北蘅公主同意了这件事,才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