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刻着一副壁画,画上是一身着广袖长袍的男子席地而坐,膝上放着一把九霄环佩,正在弹奏。
男子身旁趴着一只猫,双目看着男子,似乎沉醉于琴声中。
仔细看了这墙,却不是机关,实实在在的一堵墙,后面没有路。
难不成又中了什么法,或是进了什么结界或者阵法里?
拿出探路符——若是身处法阵或者幻境中,符纸就会燃烧。
符纸捏在双指间,却没有半点反应。也就是说这里不是法阵,他们也没有被什么异术蒙蔽了双眼失了心智,也就是说,要么他们一开始就走错路了,要么根本没路。要么这是个假墓,什么都没有。
南陌妆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果然那些没脚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骗我。”说着双钺往身旁石壁狠狠一击。
南陌妆用了极大的力气,按理来说这石壁即便不倒塌,也会产生极大的裂痕。
可它偏偏半点痕迹也没有,两人都察觉出了些不对劲,南陌妆又朝着石壁狠狠打了几下,莫说裂痕,连半点划痕也没有。
这下不必说,谁都知道是这门有问题。
南陌妆在石壁上摸索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陈慕轻却是看向了那幅壁画。
那南袍琴师右手拨的是六弦,左手按的是九徽。
六弦文声主少宫,以柔应刚,宫又为土性。
陈慕轻沉吟半晌,抓起地上的一把土,揉成了一只猫的模样。见那琴师坐在壁画中央,他也坐在了这堵“刀批斧砍浑不惧”的墙中央。双手起势,定了高度,又找到了九徽的位置,将那泥做的猫按了上去。
这一按,便听“轰隆隆”地阵天响。一整块墙徐徐升起,抖落不少灰石。陈慕轻倒还好,南陌妆却是被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等烟尘散去,看清了墙后的样子,让两人心中都有几分诧异。
石壁后的景象,他们想象了千万种,却万万没想到是这幅样子。
石壁后面是一间房,房子中央摆了一套桌椅,桌上放着一套成套的白瓷茶杯茶壶。角落处立着木柜,柜上放有木箱,靠床摆着梳妆台。
窗外月光如水,洒入屋内,对着窗的墙上挂着一幅东西,也不像画,像是什么人把白纸全数浸入黑墨之中,再捧出来晒干,纸上仿佛写了什么,却看不真切,只模模糊糊有些笔画;墙前设一香案,案前摆放着一个蒲团。
这分明是顾九歌的房间!
陈慕轻骇然,他明明是进了秦川的墓穴,怎么会回到缥缈了?正疑问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慕轻?怎么了。”
回头一看,顾九歌正站在他身后,眼中露出一丝迷惑。
“师傅?”
“怎么不进去?”顾九歌看着这样的陈慕轻也觉得奇怪,又想会不会是房内有古怪,径直走了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便回头看着还站在门口的陈慕轻,也不急着开口询问。
“我......没事。”陈慕轻开口,却忽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吐了吐舌,跟着走了进去。
“昨儿那盘棋还没下完,你去拿来,我们继续。”顾九歌整了整袖子,见陈慕轻还站在她面前,不由皱眉:
“你今儿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陈慕轻却不说话,直直地看着顾九歌。
“怎么了?”顾九歌起身,准备探探陈慕轻的脉搏,却被后者一把给抓住,紧紧握着。
“慕轻!”顾九歌斥道,语气中隐隐有些责备。却不料陈慕轻忽然凑近到她耳边,让她为之一愣。
“假的,就算装得再像,也不是真的。”
“顾九歌”一愣,再看向陈慕轻,对上他的双眸,却是陷入了一片猩红。
“顾九歌”双唇微启,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事实上,它的确也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它什么也说不出口。
陈慕轻早已朝它腹部打了一掌,极为霸道的一掌,在它腹部打出了一个洞。它就这么看着陈慕轻,眼中充满了惊诧,继而散成一团灰色的气体。
它本就无形无体,因此陈慕轻即便是在它身上打出了个洞,对它来说,也没有损耗。
随着这东西散成一团,四周像是褪色一般,渐渐变得苍白一片,到最后,只剩下白色,什么也没有。
“还跟我在这装腔作势?滚出来!”陈慕轻喝道,白茫茫的一片中渐渐浮现出一团灰色的雾:
“你是谁?”
陈慕轻冷笑:“我是谁?我是谁你还不清楚吗?你知道冒充我师傅,会有什么下场?”
“顾九歌竟然沦落到要收一只魔为弟子的地步了吗。”
“我师父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陈慕轻挑眉,将剑出鞘,对准了雾气。
那雾气不怕不怒,却大笑出声:“果然是个黄毛小子,你可知,吾是何人?”
“一只幻魔而已,有什么好骄傲的。”陈慕轻微微抬起下颚,满是不屑:
“你最擅长的就是读人心,制造半真半假的幻境,让人受到刺激后失去理智,狂性大发,继而成魔。在三千年前受了重伤,却侥幸逃过一劫。妄想控制前任妖王以得到天下,却不想反被其所俘。”
“堂堂魔界大将,竟然被一只要所役使,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妄称为魔!”
“小子口气太大!你又知道什么是魔?有什么资格责问我?妖魔本就一家,何来谁役使谁,当日魔君大人.......”
“当日苏慕尧在,妖族信服他,自然与你们魔族是一家。可苏慕尧已经死了,妖族心里怎么想,你们还不知道?还妄想可以一统妖魔两族不成?”
陈慕轻反唇相讥,却不料那句“苏慕尧已经死了”惹怒了幻魔,幻魔长啸一声,原本灰蒙蒙的一团变得暗紫,还不等陈慕轻反应过来,便冲上去将他笼在中间。
陈慕轻只觉得五官四肢都被千万根小针不停的扎。疼得他也挣扎的力气也没有,眼看着就要失去意识,体内一股力忽然又动作起来。
察觉出那是《千仞咒》的力量,陈慕轻忙默念其中的咒语,没过多久,便听一声惨呼,幻魔自摔倒在一边,似乎是伤得重了,久久不能言语。
若非他三千年前受的伤至今才好了一半,定能化为人形。若他化为了人形,陈慕轻便能看到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千仞咒》!顾九歌竟然教你《千仞咒》!她明知道你父亲...唔!”幻魔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股力量狠狠的箍住,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让他说不出话。
“我忘了,你是魔,听不懂人话。那我就再说一遍。”陈慕轻双眼猩红,满是冰凉,还带了一丝杀意,“我师父的名讳,不是你这等东西可以提的。”
幻魔呜咽了两声,心中讶异陈慕轻天资如此聪颖的同时,也深知现在的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忙撤了法力,趁陈慕轻因景象的突然变化而愣了一愣的同时,赶紧逃离。
见幻魔逃了,陈慕轻本想要追,却被绊了个大跟头,回头一看,竟然是南陌妆。
幻魔已走,她也渐渐从幻境中醒来,见到陈慕轻,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蹭”地一下红了。低着头说不出话。
陈慕轻见她忽然一副小女儿模样,不觉有几分好笑,反正幻魔已经是追不上了。陈慕轻慢慢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们已经进了石壁后面的屋子,自然,这屋子并不是顾九歌的房间,而是一个摆设极为简陋的屋子。整间屋子虽大,却只有一张床孤零零的躺在墙边,连床被子也没有。
床的旁边有一道门,门后传来一股强大的灵力。
陈慕轻心中警铃大响,握紧了手中的剑。南陌妆自然也发觉了这不对劲,赶紧站起身来,拢了拢身上穿着的陈慕轻的外袍,手持双钺,死死的顶着那道门。
半晌,却没任何反应。南陌妆心中觉得奇怪,忽然想起了她此行的目的。那门后的,说不定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东西,之所以感受到这么大的灵力,也全然是那东西发出的。
越想越觉得可能,南陌妆兴奋起来,三两步就走上了前。陈慕轻还没来得及阻拦,她便打开了门。门刚一开,一道艳红的光就打了出来。
那光却像是有意识一般,南陌妆只敌了两下便被勒紧了脖子。陈慕轻则是连连躲避,最后实在躲不过去,便提剑挡了一下,震得户口发麻,剑也差点被甩出去。
眼看那红光又冲了过来,陈慕轻在地上猛打了几个滚,冲到了门前,正要进去,忽听一声怒喝:
“什么东西,敢擅闯我的墓穴。”这声音响起,一直追着陈慕轻不放的红光便闪了回去,只是南陌妆还被掐在半空中,但暂时没有大碍。陈慕轻往后退了些,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从那门内飘出一名女子,面若桃花,眼似红杏,却是一脸的杀意。
原本好看的双眉此刻也绷得直直的,身穿着蓝底,印着混合着红色与紫色的花纹的衣裙。手中持一把长剑,由剑柄至剑身通红,剑身上却刻着暗紫色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