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家里的人来了,父亲没有来,来的是母亲。母亲来的时候一直晕车,到达二婶家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散架了,所以一直昏昏欲睡中,见到她时满脸的疲惫,双眼布满了血丝,而且深陷进眼眶里。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终于响了,同学们都走完了,我和小娟收拾书包快要走出校门时,突然在那里隐雪出现了,身后跟着人妖他们。
这次他们并没有捉弄和欺负我,他们只是狠狠撂下一句话:“欧阳墨歌,你听着,你就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然后,他们几个嘴里骂着骂着就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母亲早早地就起床了,一切准备就绪,我准备离开家就去学校了,骆毅哥哥也起来了,钻进洗手间的时候,还给母亲说:“三婶,你别说妹妹,本来这件事就没有错。”母亲“哦”了一声便带着我就离开了。
路上,太阳公公咪咪笑着,路边的小贩也开始出来摆摊了,母亲走在后边,我慢吞吞地跟在母亲的后面,脚步说不出来的沉重,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要跟母亲怎么说。
“墨歌,你走快点?”母亲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嗯。”我拖拖拉拉地答。
“要不要喝豆浆?”母亲忽然问。
“不喝了吧。”
“老板,来两杯豆浆,外加两根油条。”母亲突然快速走到那家路边摊前。
“好,您稍等。”老板麻溜地用纸袋装好两根油条,母亲开始用有些粗糙的手指从怀里掏出四张张皱巴巴的一元钱给了老板。
那个路边摊的老板一直都是我熟悉的,他有着圆滚滚的肚子,虽然小城地处北方,但小城气候偏热,所以,卖油条的老板常年都在肩上打着一条洗的雪白雪白的毛巾,用来擦汗。
我正发着呆,母亲早已接过胖老板手中的豆浆油条,把一份递给我,另一份留给自己,挎在右手的手腕上。
穿过两条街,一个十字路口,等五分钟的红绿灯,经过州医院就来到了我们所在的学校,阳城中学。
母亲回过头看看我,眼神异常平静地看着我,然后又对我说:“丫头,你待会儿跟我进校长的办公室的时候,什么都不要说,听见了吗?“嗯。”我点头。
校长办公室位于教学楼四楼,就在我们班的下面,一幅棕色的防盗门镶嵌在坚硬的墙上,隔着阅览室的门口,与对面的教务处交相辉映。
我和母亲上了楼梯,书包走的时候不小心滑落下来,我急急忙忙连走带收拾的捡起,书本也落了一地。
站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口,我忐忑不安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我实在是无法言喻当时的心境,母亲倒是很沉着,从容不迫地敲了敲门,门开了,开门的正是憨厚可爱的校长,他抬头见了我并示意我让我进去。
“您是欧阳墨歌的家长吧?”校长一边笑,一边倒茶给母亲喝。
“嗯,是,我是她妈妈。”母亲坐在黑色的沙发上,我站在旁边头也不敢抬,手里的指甲深深戳进肉里,印满了伤痕。嘴唇也咬的紧紧的,忽然出血了,嘴唇被血瞬间染红了。
“您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母亲异常的比平日里平静。
“谁告诉您的?班主任还是她自己告诉您的。”校长走到他的办公桌上,坐在椅子上。
母亲这时候忽然有些不安,眼神写满了急促,“是班主任打电话告诉我的。”
“哦。”
“嗯。”
票在空气里的对话竟然陷入了沉默,许久,母亲站起来,走向校长,微风吹过她深蓝色的袖摆。
“校长,我知道我姑娘的事。”
“您想说什么?”
“我姑娘从小他很乖的。她不是被人惹急了,绝对不会这样的。”
“可是,您先坐,要不这样,我们找来当事人问一问,顺便再找几个证人吧。”校长说着,就打了个电话过去,只说了一声:“让他们过来。”就迅速挂掉了电话。
“咚咚”有人在敲门,我走了过去,正准备开门,校长起身赶紧走了过来,挡住了我要给人开门的动作。
“校长,我把他们带来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很快走入我的耳道。
我透过额前细碎的刘海看见站在门外的人,仔细认真地看了看,原来是那天的黑框眼镜老师,正巧,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也站在隐雪的后面,我在想,那是隐雪的父亲吧。
“校长,您好。”
“您好。”
两人礼貌似的握握手,说完就坐在了母亲坐过的沙发上。隐雪刚进来,就冲着我吼:“对,就是你推的,我额头上的伤疤就是她留的。”隐雪边吼边转过去向她父亲说。
我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时语塞,面对强势的隐雪,我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母亲用指头捣捣我,我还是没反应。过了一会儿,我仍然还是无动于衷,以沉默对抗着。
“你说话呀。”隐雪上来撕扯我。我的校服转眼被撕了一个鲜艳的大口子,我什么都不想说。
隐雪的父亲坐不住了,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校长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隐雪的父亲,很快起身,拉住了隐雪,并责备道、;“你还有没有教养了。”于是,隐雪就停止了她刚才粗鲁的动作。
“好了,大家还是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件事吧。”校长化解了空气中凝结的尴尬。
“好。”隐雪的父亲边说,边让母亲坐回沙发。
“您好,我是隐雪的父亲。”
“您好,我是墨歌的母亲。”
面对这些,我忽然从心底对母亲肃然起敬,她处理事情居然会这么井井有条,临危不乱,她爱我胜过爱她自己。
“说起隐雪的这件事,其实她也有不对的地方。”
“爸,您到底在为谁说话?”隐雪插了一句进来。
“你闭嘴。”隐雪的父亲对她喊了一句,隐雪突然哭了。
“没有,这完全是我们孩子的错。她应该向隐雪姑娘道歉。”母亲说着话,并让我走到隐雪跟前去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带着血的嘴唇硬生生地挤出这句话。
“不可能,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化解我们家女儿隐雪额头上的伤疤吗?校长,我的要求是让这种危险人物退学。”一个高而尖的女声刺激了大家的耳膜。
“原来是符太太啊,您坐,可是这种事情还不至于让她退学啊。”校长感叹地说。
“不行,我就要让她退学。”夹着白色小包的女人说。
“妈,我也是这个想法。”隐雪在旁边随声附和。
听见“退学”两个字,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悲愤,母亲双手扶着腰身,缓慢站起来,来到校长跟前。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喊道:“不行啊,校长,不能让丫头退学,如果让她退学了,我也不好过啊,求你了,校长。”母亲在那里泣不成声。
“ 妈妈,您别说了,我退吧。您起来,快起来。”我跑过去想扶起跪在冰凉瓷砖上的母亲,可是母亲一把把我推倒在了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这边,夹着白色小包的女人还在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校长,您如果不让她退学,我马上就打电话告诉我公司里的会计,撤销‘茉莉花贫困生救助金’的资助。”
“你说什么呢?你给我出去。”隐雪父亲说话间已经把夹着白色小包的女人拉了出去,随后又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校长不用担心,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说着,就走向跪在地上的母亲,并安慰到:“您先起来,您的女儿不会退学的。”
泣不成声的母亲从地上蹒跚地起来,我赶忙跑过去扶住她,因为跪的时间有些久,母亲的双腿在打颤。夹着白色小包的女人拍拍身上的土,扭着扭着就走了。
正当大家确确实实无法解决的时候,苏辰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冲进了校长办公室,嘴里突然说道:“隐雪,你就不为你刚刚的那个行径而感到害羞吗?”
他走了进来,吹了吹板寸遗留下来的碎发,“校长,事发的现场我也在那里。”
“你也在事发现场?那你怎么当时不说。”校长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苏辰逸挠挠头。
“好了,你说吧。”
“嗯,那天我刚好去倒垃圾,路过墨歌他们班时,我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仔细从门缝一看,原来是隐雪和墨歌在吵架,当时,是隐雪先挑衅的,所以墨歌才会推了隐雪的。”
“嗯,继续。”
“隐雪当时的话很难听的,校长,所以墨歌才会推到隐雪的,这只是一场意外。”
“还有吗?”
“没有了。校长,你可不能浪费墨歌这么一个学习的好苗子。”
“就你话多。”
“原来是这样,那两个孩子就没事了。”隐雪的父亲边摸下巴边说,“好了,我还有事,校长,我先走了。”临走时,看了母亲一眼,温柔地朝我笑了笑。
一场退学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可是,我跟隐雪的梁子也越结越深。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时,苏辰逸忽然眯着眼,摸着我的头说:“我以后和小娟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不想让你再受别人欺负了,我还要到草原上去听花落的声音呢。”
“嗯,好,我不会忘的。”我快乐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