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了隐雪已经成了铁打的事实,我再怎么分辨也不可能推辞了,现在全校人民都知道是我推到了隐雪,她额头上难看的伤疤也是我弄得,估计连校长都知道了吧。
三四月份的高原还在下雪,清明节的时候,下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场雨,而今天是星期五,下了一整天的雨夹雪,所以,在高原,雨和雪在不停缠绵交错,辉映高原一幅幅美丽的画卷。
“亲,起床啦,太阳都照屁股了。”骆毅哥哥鬼魅的额声音在空气里凝成一个圈儿。
“知道啦。”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极不情愿地起了床。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煎饼。”骆毅哥哥在转身进厨房的时候嚷嚷。
“你不是以前不会做饭的吗?以前又懒又馋,现在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顺势闪入洗手间。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哈哈,好汉不提当年勇。”骆毅笑了,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他俏皮的在阳光下扭着腰,哼着歌。
记忆里,骆毅是个又懒又馋、又霸道、又无赖的一个大男孩,如今,在外上大学的哥哥变得已经与众不同了,不仅会做饭,还会洗衣服,还会照顾人,活脱脱变了一个人,成了现在我们所说的大暖男。
我忽然很庆幸有他们的存在,有家人的陪伴,我想,在无人而又黑漆漆 的夜里,无数流浪在街头的孩子肯定比我可怜得多,我虽然遭人讨厌,但也不至于被家人抛弃,我比他们好很多。
临出门,骆毅哥哥摘下围裙,再三反复的叮嘱我,过马路要小心,去学校要好好学习之类的,忽然间我觉得他成了我爸爸很啰嗦,但我的心里,瞬间倍感温暖。
“怎么办?”我拉着小娟,站在学校门口不敢进去,我怕学校众人异样的眼光。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小娟嘴里嚼着泡泡糖,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你不知道吗?是我推了隐雪。”
“啊,什么,是你推的。”小娟大叫,嘴里的泡泡糖掉了出来。我慌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是我推的。”
“真的?”
“真的啊。”我拼命向她点头。
“刚开始在学校谣传的时候,我以为那不是真的,现在相信了。”
“怎么,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不是,大小姐,我怎么敢。只是......”
“只是什么,你把话不会一次性说明白吗?”
“只是你放心啦,即便你推了隐雪,我还是会和你坚定地站在一起的。”小娟说着拍拍我的肩膀。
“所以,来,拉着姐姐的手,跟我勇敢地走进去。”说话间,小娟拉着我的手一路狂奔到教室。门卫大爷一边摇头,一边望着我们俩,手里提着的垃圾突然掉到了地上。
上课的时候,小娟突然轻声对我说:“你现在推了隐雪的事情众人皆知,你现在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无处逃了。”
“我知道。”我故意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回答,心里压力山大。
课间二十多分钟,大家都冲下去去做操,可我还是在教室里徘徊犹豫,迟迟不敢走出去,那一两分钟,都是小娟生拉硬拽把我拉下去的。操场上,一排排、一行行的学生整整齐齐站在那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走下阶梯,穿过学校的小松树林,便来到了能容纳五千多人的操场。广播操的喇叭响了起来,我还是站在松树林里,心里很不安,眼睛的余光瞧着外面的人群,我终于还是没能走出去。
忽然,喇叭声停止了,同学们都做完操了,所有的人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几个男生踏进了松树林,我飞也似的逃走了。
“看,看,那不是奔跑中的红姑娘吗?”
“哪里,哪里,我看看。”
“在那里,教学楼前。”
“哦,看见了,原来推到隐雪的是她。”
远处,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细长的无名指指向我奔跑的方向。隐雪好像也在那几个女生中间。
“你说,这会儿,红姑娘会去哪里呢?”
“不知道,我刚看见她去办公室了。”角落里,几个女生又在窃窃私语,小声讨论着。
“这次,我们怎么捉弄她。”一个女生提议道。
“让我想想啊。”这声音嗲嗲的,我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对,是隐雪。
“看,她过来了,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手里好像抱着一大叠作业本。”
“好,有了,姐几个,听着......”然后在那个角落里突然就没有了声音。
对于前面的情况我还是一无所知,我抱着厚厚的一叠作业本,小心翼翼地走过旁边的转角,准备上楼梯时,隐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快速地向我走了,然后故意地撞向了我。
“哗啦啦”一叠厚厚的作业本瞬间掉在了地上,三个或五个散落成一团堆在墙角,我赶忙去捡作业本。可是,荒唐的一幕又出现了,隐雪又顺势坐在了地上,并且捂着胳膊肘,喊叫不止。
“哎吆,我的胳膊。”这时候,跟隐雪的那几个女生又出现了。
“怎么,你又在推隐雪啊。”
“是啊,你是不是在报复呀。”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得理不饶人。
这时候,她们大声故意说话时引来了校警叔叔们,三楼整个楼道瞬间沸沸扬扬,所有的教室里冲出了学生,有的从窗户探出头,有的挤在自己教室的门口,老师门也来了。
我蹲在地上,还在捡地上遗落的作业本,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了地上,打湿了不知道是谁的作业本封面。
“老师,就是她,上一次就是她推的我,这一次她不知道又安得什么心,又来报复我,看我的胳膊肘又青了。”隐雪指着我说。
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黑色眼眶眼镜的老师说:“你们谁看见了?”他在人群里朝大家喊。
“老师,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老师,还有我呢。”
几乎所有楼道里的人站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声音说:“就是她,我们都看见了,就是她推的隐雪。”
我站在那里,面对众口铄金,竟无言以对,恍惚中,我看见一个曾经让我熟悉而又模糊的身影在人群中忽然一晃,又不见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苏辰逸。
“好了,把作业本给我吧。”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师说。
“哦。”我怯生生地回答。
回过头,校长也出现在人群里,他只是淡淡的一句:“把她送回家吧,我也没办法。”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黑框眼镜老师说,并示意校警把我带到门卫那里,签个字就把我遣送回家。
我忽然有种犯了什么大错误的人似的,被人押送,然后被人践踏,我知道这一次我再怎么辩解,也没有人会相信我了。这次我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这样,我又被再一次送回家,送到二叔家了,二婶再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校方决定我暂时在家反省两个星期,并让我走的那一天,让我跟隐雪道歉,而且还是当着全校学生的面。
那天,我手里捏着大概有两千多字的检讨书,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紧张到声音在颤抖,结结巴巴地念完了检讨书,隐雪就站在我的面前,我深深向她鞠躬三下,并握手言和。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虚假而又看起来那么和谐,没有人为我辩解,哪怕一个字儿都没有,当我读完检讨书,一路哭着跑出了学校,双眼肿的像两个大核桃,当我出去的时候,二婶撑着遮阳伞来接我。
再一次又回到家里,熟悉的床,熟悉的墙,我不想再分辨什么,也不想说明什么,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隔天。
夏末最后的一场雨送走了小城的夏天,秋天的脚步越来越近,有微风吹进来,凉飕飕的,但清人心脾。
“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
我把头转向窗外,苏辰逸便就这样呆呆地与我在卧室坐着,像极了两尊静默的雕塑,一瞬间又陷入了沉默。
“那天,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不分辨几句?”苏辰逸抓住我的胳膊,向我质问。
“分辨什么,有什么好分辨的。”我把头转过来,冷冷地看向苏辰逸。
“那你任由隐雪胡编乱造的说嘛。”
“随便吧。”
“你说的倒轻巧。”
“是啊,我说的就是轻巧。”
“怎么,欧阳墨歌,你今天想跟我大吵一架吗?”
“是。”
“好吧,看来我今天来看你是我的错误。我走了,哼。”
“你走吧,你和你的隐雪去过吧,以后各走各的路,我在怎么受欺负也不用你管。”
“这是你说的。”苏辰逸狠狠地甩上门,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我的卧室瞬间整个都安静了,我不敢看苏辰逸离开的背影,再一次,泪水夺眶而出,苏辰逸,对不起。
二婶推开门,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的,他就是小孩子脾气,说了我几句,自己气冲冲地走了,改天就会又来找我的,二婶便开始沉默,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你妈妈要来。”
“哦。”
“因为这件事,学校要叫家长来。”
“嗯,知道了。”
央金,你看我的轻描淡写都只是为了掩盖我的虚荣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