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陪顾明远约会回来，顾晚就一直浑浑噩噩的。

这种浑浑噩噩一直持续到周一的最后一节体育课，顾晚狠狠的踩上一个高三年纪学姐的脚，还没来得及道歉，脸上已经是火辣辣的一片疼痛。

“死胖子！以为住顾明远家就能这么嚣张啊？还不是个借宿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

耳边传来李思琪的尖叫，顾晚隐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可耳边的呼喊和脑子里的浑噩让她几乎昏厥，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池家大院里一片寂静，偶尔传出几声压抑的抽泣声，徒添几分萧瑟。

“确定吗？”方茹的眼睛几乎哭肿，靠在顾沛凡身上，没了平时张扬的样子。

池以山看着桌子上的照片，一向沉稳的脸上隐约可见惊喜与思念。

“是她！我怎么会认错！是她！”谢语柔泣不成声，抱着自己的身子几乎站不稳。

池以山心疼的将她拉近自己怀里，却被她一掌挥开。池以山不忍看妻子近乎仇恨的目光，微微别过头去。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见她？”顾沛凡算是最冷静的一个了，只是眉心微蹙，揽着方茹的手加重了力道。

“现在！”谢语柔激动的站起身，似乎只要对方同意，她就会马上出发。

“别闹了，不考虑我们，也该考虑考虑她。”池以山低声阻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面那对夫妻亲密的姿势，眼底有些羡慕。

一时间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什么？晚晚怎么了？昏倒？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方茹拿起包包，眼泪夺眶而出，似乎是有些羞愧。

“在哪儿？在哪儿？！”谢语柔没了平时良好的修养，几乎尖叫出声，双手掐住方茹的胳膊，力道大的让方茹忍不住抽气。

谢语柔突然转身，对着池以山跪了下去，不停的磕头，“我求你了！让我去见她吧！她不好！她昏倒了啊！我求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池以山跟她结婚近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她激动成这样，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顾沛凡揽着妻子，微微点了点头，出了顾家大门。

送走了顾氏夫妇，谢语柔的情绪似乎是稳定下来了，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不说话，只是抱着照片发呆。

池以山抱起她时，她也没有平日里或咬或抓的反抗。

“额头都破了。”池以山的嗓音有些哑，忍了许久的几滴眼泪落下来。“现在不是时候，等明天，明天我带你去见她。”

谢语柔用手摩挲着照片，慢慢的靠进他怀里。

谢语柔这么主动的时候屈指可数，可每一次池以山都高兴不起来。

她似乎一直在用自己为自己所爱的人求生路，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就一点点都没有他呢？

明明她是他的宝贝，甚至不用她说，他愿意连生命都拱手相让。为什么她就是要这么见外呢？他们不是夫妻吗？

池以山不再说话，用手一遍遍的抚摸她的秀发。

“我知道……抱歉……你听我说……”

顾晚被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吵醒。熟悉是因为这声音她听了十几年，陌生是因为这声音中带着她不曾熟知的温柔。

“下次吧……下次补给你，好吗？”

好吗？一点也不好……

顾明远毫无顾忌的摆弄着他的甜蜜，如果不是因为那抹温柔，顾明远是连音调都不肯降低一分的。

“出去。”顾晚说道。

顾明远挂掉电话，看了眼躺在床上虚弱的顾晚，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

“你知道你有多重吗？把你从操场背到门口，衬衫都湿透了。”

顾晚闭起眼睛，拒绝听他说话。“出去！”

顾晚又让她出去，可头却不由自主的扬了扬，贪恋顾明远掌心的热度。

饶是脾气好的人，被赶出去两次也会挂不住面子，更何况是一贯暴脾气的骄傲的顾明远。

只见他脸一黑，大步往外走去，手刚碰到门把手，又突然转回来坐下。

顾晚沉默，再也说不出让他走的话，心里满满都是期待。

“你都烧到四十度了，本来人就傻，这下更傻了，今天容你放肆一次。”

顾明远脱了外套，又道，“你想吃什么？刚给妈打了电话让她煮了点粥，一并给你带过来。”

是因为谈恋爱了吗？顾明远会这么温柔？顾晚傻傻的看着他，目光接近痴迷。

“我漂亮吗？”顾晚突然问。

“丑的都能报复社会了。”顾明远伸手将她的点滴调慢了些，又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顾晚沉默了半晌，又问，“我瘦下来会漂亮吗？”顾明远这次没有回答，只是又用手探了探她的温度。

“怎么了？”

顾晚摇了摇头，将脸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其实她还想问，顾明远，你和齐悠然谈恋爱了你开心吗？可她终是问不出口。

承认吗？还是否定呢？哪一个答案她会开心呢？

再醒来的时候方茹坐在她床边，连一向公务繁忙的顾沛凡也来了。见她睁开眼，方茹忙擦干眼泪，动手盛了一碗粥。

“饿了吧？妈给你煮了粥。”

顾晚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只是发了烧，也许还有点小感冒，不至于让两位家长都跑过来吧？

可当她喝完粥吐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她想，也许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感冒。

“妈妈，你别哭了。”顾晚摸了摸方茹的手，撒娇道：“爸，你快带妈妈回家吧，病床都哭湿了我晚上还怎么睡呀！”

顾沛凡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看你是一点都不难受，还有力气吵嘴。”

顾晚嘿嘿直笑，一直劝他两快回家。

方茹最终还是没有走，睡在旁边的床上。

晚上顾晚迷迷糊糊的醒了几次，依稀记得方茹一直看着她，一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