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帆拿着手续单，安静地坐在手术室的门口。

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女人，夏帆只能耐心地等待着即将决定她肚里小东西命运的安排。

几次转过头看了看司思，咬了咬嘴唇。

“真的……要进去吗？”

“废话！你还想把孩子生下来？”司思差点背过气，直翻白眼，“绝对不能！知道吗？“

“我……”

“是你要我带你来医院的，想把孩子打掉也是你的主意，现在想反悔？晚了！钱都交了！”话说这手术费可真是贵。

“我……不敢自己进去。”夏帆低着头，颤抖着声音轻声呢喃着。

“那医生还不会让我进去呢！进去吧，没事的。”叹了口气，司思拍了拍夏帆的肩，却看见了她又一次红了的双眼。

“不舍得？”

“换你你也会啊！”一颗豆大的眼泪唰地一下子溢了出来，紧接着就如洪水决堤一样地喷薄而出。

“那你要怎么办！”司思下意识地往四周瞅了一圈，确认没有谁注意到她们两个，压低声音对着夏帆发火，“两个选择，要么生要么打你自己掂量着办！”

“我……”夏帆被怒火冲天的司思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权衡一下，生下来你能养吗？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小孩呢？”

夏帆最终还是沉默了，像在极力地思索着两者的利弊。司思看着夏帆直叹气，自然脾气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直到想了好半天，直到护士走出手术室的大门叫着夏帆的名字，夏帆依旧不为所动。

显然护士已经不耐烦地看着仅剩的两名女孩，必是其中的一个了。护士音量提高了不少。

“夏帆，动作快点！磨磨蹭蹭我们也很忙的！”

司思掐了下夏帆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拎到护士面前。

“有点疼，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然后你就没有负担了知道吗？”司思小声在夏帆耳边念叨了一遍，狠狠捏了捏夏帆的肩，似是在给她一种无形的力量。

夏帆看着司思，同样狠狠地点了点头。

当银白的大门关上的一刹那，司思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个时候，当夏帆遇上这样的麻烦的时候，真庆幸她有一个可以为她守口如瓶的朋友在她身边给她力量。

坐回休息长椅上，看着门上亮着的提示灯刺得自己眼睛发痛，痛到眼睛干涩，进而痛到流了什么液体。

恍惚间，司思看见了四周雪白又冰冷的墙壁，远方隐隐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一遍一遍呼唤着自己的姓名。那声音越来越近，缠绕在司思的耳边搅得她心神不安。那声音很轻，如羽毛一样触到身上微微发痒。司思四下寻找那声音的源头，却发现好像那声音是围着自己回荡，抓不到方向。伴着那声音，司思听到担架车的滑轮摩擦地面的隆隆声，继而开门，关门，伴随着女人的啼哭还有男人的大骂，更是纠缠着数不胜数的谩骂与讥笑，而这掺杂着不知道多少音色的混响袭击着司思脆弱的耳膜，轰隆轰隆的声音好像要涨破大脑，司思向四周望去，却找不到一个人影。不知道那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司思只觉得这种诡异的场景异常惊悚。想逃，可四周除了雪白没有其他。那白色异常明亮，明晃晃的色调刺得司思眼睛睁不开。声音还在回荡，一遍一遍，越来越大声，司思觉得自己都要崩溃的时候，就想起，这样的场景，好像与现在在逐步重叠……

“司思？司思？”

夏帆拍着司思的肩，有些焦急。直到司思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坐在椅子上，拄着扶手睡着了。

比自己想象中要好许多，至少夏帆的面色还可以，不是病态的苍白。也亏她身体底子好了。

“好了吧？我们走。“司思站起身，觉得一阵眩晕，好在扶住了墙壁缓了缓。抬头看见夏帆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就觉得很愧疚，毕竟夏帆才是真正的病号。夏帆虚脱一般地额头都出了汗，司思掏出纸巾给夏帆擦了擦，边擦边说：

“别难过，以后还有机会不是吗？一会儿回学校，我让程枫帮你搬行李，然后咱们就回家。用我今晚陪你在家住吗？”见夏帆点点头，司思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别着凉，回去之后多喝点红糖水，就着煮鸡蛋吧，一定要注意千万别冻着，留下病根就糟了。还有，别剧烈运动，最好躺在床上静养几天，千万别受凉，记住没？“

夏帆点点头，想了想，问道：

“你怎么这么懂？“

一句话把司思问得愣住，她看着夏帆疑惑的眼神，心里虚得慌。

“呃……这跟生孩子没两样啊，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你还看家庭伦理剧啊？“夏帆好笑地看着司思，一脸的诧异。

“……“

“我看你比我要虚弱，脸色可真不好。“夏帆捏了捏司思的脸，”真该恶补一下营养的是你，这一个礼拜都没睡好吧？“

司思点点头。是真的觉得很累，身体累，心更累。夏帆的事情折磨了她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的时间她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对不起。“夏帆低着头，轻声说道。

“用得着说这些吗？你不找我找谁？“想到这儿，司思突然之间才想到：

如今好了，心头上的问题解决了，也就放心了。倒是……

“他呢？不……过来看看？“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管吧？

“谁？“一时间夏帆脑袋没转过这个弯。

“顾经纶啊？别和我说你没有告诉他今天的事情！他还是不是男人！“

夏帆被问懵了，呆傻地看着司思，使劲地寻找为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解释的最好方法。看着她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样子，司思心底隐隐只觉不好。看着夏帆瞬间惨白了的脸，司思心里发慌，生怕她的想法应了验……

“那个……“夏帆舔舔嘴唇，眼神飘忽了好半天，最后看着司思的眼睛，负罪一样地小声说了一句：

“其实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