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司乐，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

从司思苍白的脸上呈现的病态的虚弱不难看出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但是程枫完全也想不到会严重到要让她弟弟勒令要自己保守秘密的程度！是因为什么？程枫张开嘴，想问他原因，司乐却别开了程枫的双眼。

“就当我求你了，忘了吧忘了吧……”司乐苦恼地叹着气，坐回到司思的身边。

“司乐，这孩子……”司青拍了拍儿子的肩，有些疑惑又好奇地望着那个高大的男孩。

“什么也不是，别多想！”司乐硬邦邦的话倒是没激起程枫的怒火，只是司乐妈妈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点点头，就走出了房间。

“你姐姐怎么了？“程枫觉得不问不行，他有权利知道一切。

“你别问了，我不想说，你要是真想知道，等她醒了，你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问，她一定会说的。“司乐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冷哼哼地嘀咕着。

“你就这么讨厌我？“程枫有些恼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家伙，为什么他的态度会如此恶劣。

“没有……“司乐一下子软下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你是谁……“

“我？“程枫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问我是谁？你还没看出来吗？“程枫不想多做解释，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和司思的关系。

“我姐没有跟我说过。“司乐看了程枫一眼，带着些许警惕。

“等她醒来，就让她告诉给你吧。“程枫握起司思的右手，轻轻地覆在自己的腿上。

“等她醒来，她会告诉我的。“

司乐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孩，那人的脸上显示着同龄人少有的平静，司乐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司思，沉默着。

“陪陪她，但是别吵醒她，她需要休息，看样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睡好了吧。“说完，司乐起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程枫把司思的手放进被子里盖着，给她窝了窝被角，又坐到了她的另一边。床边是司乐的书桌，凌乱得不像话。一摞一摞厚得跟字典似的书籍，程枫看不懂。书上放着刚刚用过的血压计还有听诊器，程枫摸了摸那个冰凉的灰色铁盒，不禁皱了眉。

司思……怎么了？

隐约有什么进入了他的视线，程枫起身在桌子上翻了翻，藏在书堆之后靠窗的墙角，摆着一个不大的相框。

上面的司思扎着马尾，是程枫不曾见过的发型。她平日里也都是披散着长及腰处的大卷发，脸上很少有这种笑得很灿烂的容貌。她笑得欢腾，右手举着蛋糕，左手用力搂着司乐的脖子做着鬼脸，而司乐脸上衣服上都是奶油，一脸悲壮地瞅着镜头露出扭曲的表情。

一看就是生日当天拍的照片。

印象里……司思说过，弟弟与她只差6分钟出生。

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为什么姐姐大二，而弟弟大三了？

正琢磨着，听到有人开门的声响，程枫迅速把相框放回了原位，生怕司乐看见了会冲着他吼。

进来的，是司乐的妈妈。

司青端着一杯茉莉花茶走近程枫身边。

“中午留下吃饭吧。“

“嗯。“其实程枫压根就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司青坐到另一边，捋了捋司思被冷汗浸湿的刘海。程枫偷偷看了身边那个从容又优雅的女人一眼，才发现，司思的眉眼与那女人，不是一分两分的相像。

“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司青好像知道程枫在盯着自己看，也不惊讶，只是赫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让程枫有种见女方家长一样的紧张与激动。

“三个多月了。”

“那就是有一百天了……”司青笑了笑，接着问道：“那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司青有些惊讶，可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

“可真是够快的了……”司青小声念叨着。

“你了解我女儿吗？”

程枫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他总感觉，司思妈妈嘴里的“了解”，有很深的意味。

“不了解就在一起？你们年轻人真的是不知道什么叫负责任。“司青冷哼一声。

“只有在一起接触时间久了，才会彼此了解对方，不是吗？“程枫反问，”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有感情了，有感情了，才会试探着想要了解彼此更多。我们就是这样。“

司青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没有一点躲闪的男孩。有些吃惊于他的沉稳与坚定，那双眼睛有神而且有力。司青笑了笑，继而看向司思的脸，说道：

“我和她爸爸就像你们当初这样，彼此不够了解对方，毅然决然选择在一起。后来结婚了，产生分歧不止一次两次了，就受够了。离婚的时候司思不像司乐那样又哭又闹，平静得让我害怕。她说她要和她爸爸在一起，然后就留下了，甘愿过着苦日子……这孩子从小可没少吃苦，都是我害的……”司青摸了摸女儿冰凉的脸庞，颤抖着说：“所以她是敏感的，受不了伤……”

程枫听着，没有说过一句话。显然这些事情，司思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他不知道司思的心里都装了多少的秘密从未向外人坦露，也就不知道司思的内心积压着多大的压力与痛苦而得不到释放。可程枫还是相信的，他信有朝一日，司思会一一道给他听。

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别让我女儿难过，别让她受伤，这对她太不公平了。“司青看着程枫，略带着恳求的声音，听得程枫心里绞着难受。

“不会的，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喜欢她都来不及……“抚上司思的脸庞，拇指摩挲着她的面颊，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舍不得。

怎么能让你难过呢？

“司思很专一。“司青看着程枫的小动作，微笑着。

程枫点了点头。

“那你呢？”

程枫顿了顿，随即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个女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爱她，会永远。”

“你才多大？就敢说这么绝对的话？之前谈过恋爱吗？不觉得自己的回答很幼稚？“司青无奈地笑了笑。

“我今年21岁，敢说出这样狂妄的话，就敢承担多大的责任。之前没谈过恋爱，没有一个喜欢过的人，可是现在不同了，我爱她，我敢说就敢做，所以……“程枫微笑着，”不要怀疑我。“

司青看着这个孩子，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踏实的感觉。就好像这个异常高大又俊朗的男孩身上散发着的气息让人觉得很安逸，司青觉得自己悬着的心，也该稳稳地落了下来。

“但愿你记得今天的话，拿得起，也能放得下。“司青拍了拍程枫的肩，笑着起身离开。

“阿姨。“程枫轻声叫住了她。

“我没觉得我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很幼稚。“

司青诧异地回过头望向他，“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关了门，程枫转身，面对着安静地睡着的司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光滑干净的脸庞。也只有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才有这个胆量去碰触她，去认真地看着她。程枫忽然想起了，拨开她两颊旁细碎的头发，左脸上那条清晰可见的细长的疤赫然显现在眼前。

到底经历了什么？程枫不敢想象。只盼望有朝一日，她能亲口告诉自己，过去的故事。

想起刚刚面对司思妈妈时笃定的语气说出了那样坚定的话语，程枫后来再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脸红。

怎么就那么有勇气了呢？

静静地看着司思，程枫心里念叨着，很轻很轻：

亲爱的，我多想我刚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你是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