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林小冉却托着腮帮望着桌面出神。
那只浅蓝色的铅笔盒静静地躺在几本教科书的上面,林小冉在心里想:人有时候还不如一只铅笔盒,它可以不受人排挤,不受人欺负,沉默地呆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就可以安稳地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人就不一样了,在世风日下的如今,仗势欺人和倚强凌弱仿佛成了定律,不管是在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里,还是在穷乡僻壤的小镇上,都存在着这样的生存法则。
你如果想要安稳地活下去,就必须有能力躲得过那些无理取闹和逢场作戏。
此刻的林小冉特别地想要钻进这只铅笔盒里,举起孤单的手掌代替汤姆猫那只冰凉的爪子。
其实活到现在,林小冉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猫。
自小在风雨里长大,有奶奶的温暖拼成了一个家,每日躲在屋檐之下,拼了命地想要成长,想要顶天立地,可是两只毛茸茸的瘦弱的后腿,用尽最大的力气也无法站起来行走。
那双锋利的猫爪子,也被隐藏起来,从不露出锋芒。
她怕因为这一口尖利的牙齿和这一双尖锐的爪子,会撕碎了这个美好的家,抓破了从小到大一直窝在其中的温暖。
所以没有人知道,其实她还有与他人无异的爪牙。
只不过从来没有声张,任凭一次又一次受到屈辱之后,一次又一次让眼泪浸润了眼眶之后,她都没有显露出来。
她所能够做的,只有在受到伤害之后,睁着那双具有猫咪灵性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伤口滴答滴答流干了血,然后默默地伸出舌头来舔干净。
数不清有多少次,那些没来由的委屈让林小冉一次又一次地湿掉了眼睛,她努力不让那些透明的液体滑出眼眶,流到她干净细腻的皮肤上。
可是泪水控制不住,像决了堤的河水一样,“哗啦啦”地冲出了脸庞,落到衣衫上,落到地面上,落到不为人知的黑暗里。
当然,只有是在寂静无人的时刻,林小冉才会赤裸裸地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在众人面前的林小冉,是从来不会掉下一滴眼泪的。
所有人都说她冷傲,孤僻,生性薄凉。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她想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方式。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产生距离,才不会产生矛盾,才不会平白无故生出那么多不必要的是非。
尽管她才是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由现实逼迫学会了这么多。
很多次林小冉想要拼了命地呐喊,喊出这些年来的疼痛和委屈,喊掉一直以来的冷眼和偏见,喊走一双又一双漠视又讽刺的眼神。
可她从来也没有那样去做,那些幻想了许多次的发泄方式,都在还没有实现的时候,被她的善良和善忘轻而易举地抿掉了。
于是一场场的痛苦华丽丽地席卷而来,不可终日。
正讲得出神入化的语文老师忽然觉得口渴,他放下手里的书,停下来想要喝口水。
这时候他发现了坐在座位上出神的林小冉,语文老师平日里很器重她,此时也并不想让林小冉难堪。
语文老师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学们,好好听课,收收心,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林小冉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没有回过神来。
语文老师有点恼怒,他用又细又长的教鞭敲了敲讲台,厉声说道:“有的同学,老师正在讲课呢,不要以为自己学习好,就可以将老师的话当耳旁风,都注意点。”
阴险的冷树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在教室的最后面小声的喊道:“林小冉……”
前面的同学们有几个听到了他的声音,闻声回头,好奇是怎么回事,其中也包括林小冉的同桌萧浅浅。
因为下课的时候萧浅浅刚和林小冉产生了矛盾,所以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后,她就和另一个同学交换了位置,现在她正坐在距离冷树不远的地方。
萧浅浅看向冷树的时候,冷树眼珠子一转,鬼主意就来了。
他示意萧浅浅喊林小冉的名字,萧浅浅没有听明白,但是借着有冷树在身后撑腰,她便自己想出了一个鬼点子。
“林小冉,老师叫你呢。”
林小冉被萧浅浅的声音打断,迷迷糊糊地就站了起来。
萧浅浅朝后面的冷树望去,只见冷树朝自己竖起一只大拇指,原来冷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在林小冉站起来之后,语文老师错愕地看着她,而班里其他的同学们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小冉,脸上的表情表现得好像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