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气难得放晴,无风无雪。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一股悠悠的馨香,非兰非麝。
像是莲香,但味道略浓。若说不是莲香,那香气却跟莲香一般无二,清冽沁鼻,还有丝丝甜味。
元月华是被勒醒的。她的意识刚回笼,一道很好听的磁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感觉到有人压在她身上,双手环着她的脖子,还有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颈脖上,痒痒的。
“……”
“我不放!不放!不放!”
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无赖似的撒泼,圈着她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颈间的传来的压迫感,让元月华感觉自己都快没办法呼吸了,更说不出话来。而且因为双手被压着,所以她连推开身上的人都做不到。
就在元月华以为,她要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勒死的时候。张汝成恨恨的声音响起,但却没听见他的动作。
“你再不放手,我家殿下就要被你勒死了。”
“啊!”
一直搂住元月华脖子的人闻言,忽然惊叫一声,连忙松开了手。还打滚似的从元月华身上挪开。
“咳咳~~”
脖子和手得到解放,元月华立马咳出了声,其间还不忘翻身跳开,离坐在她身边的人远远的。
她可没忘记,他差点勒死她。
“你是谁?”
缓了缓气息,元月华皱眉看向还坐在她刚才躺的地方的男子,道。
男子一袭白衣,头上戴着白色帷帽,长长的白纱下垂,随着他的动作飘荡,却很好的掩住了男子的容颜。
仅仅是随性坐着,那个与生俱有的气质以及俊挺的身形,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一个姿态翩然的少年郎!
她刚才起身的时候,已经看到这里除了这个白衣男子和她,其余的人都被点了穴,动弹不得。这毫无疑问是白衣男子的手笔!
这人身手肯定不错,但是点了穴却没有伤人。看来他对我们应该没有敌意。
元月华昨晚因为抑制寒毒费尽内力,最终昏睡过去。又因为将红玉留给了沐城,所以身边没有人护卫。
如果来人真要杀她,简直轻而易举。用手勒死她?这种方法,似乎太蠢了一点。
元月华略一思索,便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然后又问道。
“阁下,我们并不相识,这里面可是有什么误会?”
只见白衣男子不答她的话,反而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衣襟,然后扭头对张汝成,道:“你看吧,我说了我放开手,丫头就会不对我负责了吧。”
“现在还说不认识我?!”
元月华疑惑的看向张汝成,但她却只收到一个‘我也不知道这货从哪里冒出来的’的眼神。
无奈,元月华只好动手解了张汝成的穴道,让他去处理其他人。自己则去处理那个口口声声要她负责的神秘男子。
“你的内力到是恢复得挺快的嘛!”
“嗯?!”
经白衣男子的提醒,元月华也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自从导入寒毒,她的内力一直有一种阻塞感。但是,现在那种感觉似乎……消失了?!
她急忙抬起右手,挽起长袖,入目的是如羊脂白玉般光洁的小臂。眉,微微的蹙起。
怎么会这样?因为转移寒毒在手上,她手上本来有青色的痕迹,但现在都消失了。
“冰花蚕毒的解药,竟真的有了吗?”
冰花蚕毒,至阴至寒,为天下奇毒之首。千百年来从未听说有什么解药,世人所知的唯一的解毒方法,就是让拥有深厚纯阳之力的人,运功把寒毒逼出体外。然而运功的人必然会因为内力枯竭而亡。
可是,要找一个符合标准又肯付出性命的人,何其难得?
“世人不知,冰花蚕毒并非没有解药,只不过是没人能找齐配制解药的药材罢了!”
当然,还要本公子深厚的功力,死丫头,这次本公子可是下了血本了。
白衣男子把玩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玉瓶,将元月华的动作看在眼里。
“这个玉瓶?”
元月华看见白衣男子手上的瓶子,感觉眼熟,但一时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昨晚我在你怀里找到的,可费了我半天功夫呢。”
“我说丫头,既然有解药,你干嘛不吃呢?”
“莫不是你算到我会来,所以特意留着,让我来喂你?”
“唉呀,虽然这让我很开心,但是看到丫头用这种自残的方式伤害自己,我可是会心疼的!”
白衣男子连环炮似的话语,不带喘气的一个接一个发出。
元月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对陌生男子的亲昵语气有些头疼。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了一些变化。
八宝阁前脚才送来的丹药,他怎么知道?
离开绵阳之前,元月华曾利用九玉楼的通信渠道向八宝阁送过一封信。前后不过半月,消息不可能泄露得这么快!那么,这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是八宝阁派来的人!
思及此,元月华到不担心什么了。她走到白衣男子对面,盘膝坐下。
“阁下来自八宝阁吧!贵阁的大总管、左右掌阁、十二长老、十三坛主。我都曾见过或听过一些。”
“但是如阁下这般不以面貌示人的,我从未听闻,更加不曾见过。”
“还有何以阁下一见到我,就口口声声要我负责?我尚不知,阁下要我负何责任?”
闻言,白衣男子一手抚上帷帽的白纱,笑道:“呵呵,月华殿下果然聪明!”
忽然,只感觉有一阵风吹起,眼前白纱翻飞,一股悠悠似莲非莲的香气袭鼻而来。
等到元月华回神,白纱落下,美人近前。
这是一副怎样巧夺天工的容颜?!不!这是造物主的神来之笔!是独一无二的绝世佳作!是女娲造人时,九天息壤和轻灵之水的精粹凝炼。
眉目细长,如妖如惑。
“月丫头,记起来了吗?”
男子温热的鼻息迎面扑来,修长的睫翼,轻轻的扑动。他们靠得很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元月华怔了怔,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距离靠得太近,竟是看着他狭长的凤眸出神。眼瞳里是墨一样的颜色,浓厚而精纯。
这个眼睛,陌生而熟悉……
元月华正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个奇怪的感觉。突然,男子又凑近了一些,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冰冰凉凉的薄唇贴上元月华毫无防备的粉唇。但他只是贴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唇瓣上传来的触感,让元月华立即回神。但是不等她把人推开,蓦然看见男子的墨瞳里闪过一丝蓝色。很快,但是她真的看见了!
……
“踢嗒~踢嗒~”
元月华听见有人过来,连忙钻出白衣男子的帷帽,起身。看见过来的是张汝成,想了想,便主动走过去。
元月华让他吩咐下去,差不多就动身。之后还叮嘱了张汝成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才不情不愿的让他离开。
张汝成离去后,元月华没有走到别处,也不回头。一个人站在那里,像是在纠结什么 ,又像在逃避什么。
“唉,月丫头记起了我,似乎不是很高兴呀?”
白衣男子此时也站起了身,一步步朝元月华走来,姿态优雅,衣袂翩然。
“陌霜……,那次是个意外……”
元月华忍住拔腿开溜的冲动,转过身,试图解释什么。
“意外?意外的偷看我洗澡?意外的亲了我?还是意外的不知所踪?”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她突然闯进熙春台,招惹了他,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调查了很久才知道那夜闯入熙春台的人是他――公子洛华。
等他要去找他算账的时候,偏生他又跟那个什么北胤六皇子混在一起,在滇城闹了一大通的事,搞得天下皆知。最后听人说,还把命搭在了北胤。
之后,他觉得他死的可怜,还好心去了一趟回风崖,想帮他收个尸,立个坟。
可是没想到,他又晚了一步,只看到他的尸体被一个黑衣男子抱走。
他以为他们就这样,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可谁曾想,时隔三年他又见到她了。
他还记着他,而她,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陌霜步履不停,声音却渐渐冷了下去。
“月华,本公子找了你三年。我不管你现在是洛华也好,月华也罢。”
“你既然碰了我,要不把命留下,要不……把我留下!”
“额?”
“碰……”一道物体落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元月华回头,竟看见张汝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们不远的地方。他的脚下躺着两只破碎的碗,里面还有一些白色液体。
张汝成是过来给他们送早饭的,但是可能因为受不了陌霜给他传输的惊人信息,吓得他把碗给打翻了。
该死的,他就是个祸害!
元月华欲哭无泪地抚额,在心里把陌霜问候了千八百遍。
“阿成,吩咐下去,即刻启程!”
元月华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一心只想远离陌霜的纠缠。但是,现实总是与本意相悖。
陌霜毫不客气的坐上元月华的马,甩着她的马鞭,已经有一路跟着他们的架势。
元月华见了,也懒得和他理论,默默地让张汝城再腾出一匹马,然后照常赶路。
虽然随行的都是军人,但是元月华还是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八卦的影子。更有甚者,看她和陌霜的眼神都带着一些暧昧,以及不加掩饰的好奇。
她再看了看张汝成,额?他这像是生无可恋的神情,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