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要去哪里？”

“我已经离开那片沼泽了，亚提安。我太善良了，我早该听你的劝告。就在我以为自己对他够警惕了的时候，”莉莉安的声音仿佛在空气中哽咽，“因为我的过失…我失去了派瑞斯…”

通过心灵传话之术，亚提安深深感受到莉莉安的悲伤和无助。

他想说点什么来让她感觉好一些，却找不到适合的词语。

“你不要难过了，如今我们只能祈祷他还活着。”

“还有，薩雷姆没事，他不能再死一次了。大家都不见了…”

亚提安沉默。

“对了，你在哪里？我们去找你。”

亚提安打量了一圈周围环境，摇摇头表示毫无头绪。

“没有。对了，你刚才说薩雷姆死过一次？”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难道当初他们是随机选择薩雷姆吗？在我看来，他似乎没有多大的帮助。”

莉莉安试着止住哭泣，她平静地说道:“他们选他为目标是有原因的，他是第二仙境入口的钥匙。现在，我姐姐也在那里，一旦入口被女王打开，那里就不再安全了。”

怪不得，因为那时候自己不在，尚未遇到莉莉安，所以不知道。

“那么，你可以先回那里，把薩雷姆安顿好，先见见姐姐再说。如何？”

莉莉安顿了一下:“那你呢？雷蒙怎么办？”

“说的对，我们不能分开，但是我先前不明白，薩雷姆实在是太重要了，我很不放心。”

“你跟我去吧。虽说不清楚你的位置，也记不得什哈拉，在苏珊的沼湖中有你的鳞片碎屑，我需要花点时间，我们一起去第二仙境一趟，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救不出雷蒙，我们没办法再失去更多了。”

亚提安只担心女王又会使出什么样卑鄙的手段跟踪她过去。

莉莉安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补充道:“放心，谁都跟不来的，为此，我得做些准备去了，待会儿见。”

…

亚提安枕着一颗巴掌大的石头，横躺在富有乡间气息的小径上，嘴巴里衔着一根稻草，百无聊赖地等着莉莉安出现。

他知道自己是设计被驱逐离开莉莉安的，纵然万般不甘心，在难过的莉莉安面前，他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亚提安仰望蓝天，白云悠悠，他未曾想过这个看似简单的世界竟是如此复杂，这使他想起了万恶的国王。

还有恶毒的女王——而且还是个女巫。

亚提安还记得在厄尔塔洛斯王宫的大殿上，女王的分身和国王詹姆斯逼死自己的父亲克拉克斯并囚禁自己多年，后来的事虽然没什么印象了，如今却也不得而知。

多年过去了，亚提安却觉得所有的悲剧好像昨天才发生的感觉。

他静静躺着，忽然觉得很累——除了另一件甜美得总让自己不知不觉笑出声的事——与莉莉安的月下相吻——美好的事情总是短暂，他不知道莉莉安怎么想，但是他知道自己忘不掉她的脸。

那么多年的躲藏与争斗，经历世间的丑陋和冷酷，从没想过这个混蛋世界里还有一件值得令自己驻足留恋的东西存在。

尽管只有一晚。

然而在那之前，自己还对派瑞斯所说的“正义善良的奴巫莉莉安”那番言论充满半信半疑。

从怀疑到相信，竟然只用了一晚！自己也太单纯了！

亚提安内心挣扎。

那晚之后，他仍忍不住想，奴巫莉莉安若真是女王，自己毫无疑问只会毫无尊严和价值的死在她手上。

头上，白云犹如蜗牛缓缓移动着，广阔的天空依旧海水般湛蓝。

亚提安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

莉莉安毫无头绪地走着。

她强迫自己走着。

告诉自己，必须去找一面大镜子。

莉莉安一边用力抹去疯狂涌出的泪水，一边马不停蹄地走着。

“这里是森林，到处都是笨蛋森林，没有镜子，我怎么去…”

无风的树林里仿若听到了祈求似得斜影开始晃动，叶海沙沙作响。

一颗颗树木宛如活了起来，非常有礼貌地主动让出一条弯曲绵延的道路。

莉莉安又惊又喜，她雀跃不已，一路道谢，踩上道路而去。

尽头外面是一个常年接受温暖的阳光洗礼的小镇。

对面店里就有人在卖镜子，人形一般高的落地镜。

“镜子！！”

她东张西望，确定没有马车疾驶过来便飞也似的跑过去。

跟着感觉，相信自己。

就能使用魔法。

莉莉安朝着店门口一块大镜子，想象亚提安的模样，鼓起勇气走进去。

“我想见亚提安！快让我成功！”

穿过镜子，莉莉安睁眼，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乡村田径。只见朗朗晴空之下，亚提安正慵懒地枕着路边一块石头睡觉。忽然间，她觉得既好笑又激动。

“亚提安！！”

亚提安没有动静。

莉莉安觉得扫兴，余光中，她正巧发现脚边有些碎石屑，于是调皮地弯下腰捡起来，向他丢去。

“嗷！痛！谁…莉莉安？？”亚提安揉了揉惺忪睡眼，瞧见穿着同件朴素长裙的莉莉安，不由得喜出望外，“你找到我了！”

他还没看清莉莉安的脸，她那漂亮的身影就像放大似得压了下来，亚提安躲闪不及，一头倒在地面上，完全压碎了过去几个小时枕着的石块。

莉莉安淘气地扑倒亚提安，双臂小心翼翼抱住他遍布鳞片千斤重的头部喜极而泣。

“不要难过了，我来这里以后从没找过出口呢。”

亚提安轻轻抚摸莉莉安柔软的发丝安慰道。

“我看柯林挺好心的样子，没想到…”

内疚，吞噬着莉莉安。

“算了，我们都尽力了，想来的总会来的，起码我们找到了彼此，其他的都好说。”

是啊，我千辛万苦来找你，你却在呼呼大睡。莉莉安在心里窃笑。

“我既然选择相信你，你就不能逃开，自己冲向女王的魔爪。你和我必须携手合作，互帮互助。现在你知道了女王的手段，就更应该来找我，你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孤军奋战对我们都没有好处，如何？”

莉莉安撒娇地点头，重新抱住亚提安的头，死都不肯松手。

她微笑，什么都不再多想，脑海里一心只想趁找到彼此的现在，好好抱着亚提安一会儿再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