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敌不过秋风凛冽,倾城蓉妆终要败给似水流年。
苏依落对镜梳妆,看着眼角处细小的折纹,心中多少几分怅然。女人,就算再美的容颜,还是要输给岁月。
距离上次芸惠妃前来搜宫之事已有三天了,苏依落对于心若的事,和那次陈凤轩离世一案一样,只字未提,这样就更加会让心若摸不着头脑,自乱阵脚。
抬眸,看着窗外葱翠的数目,心想,应该快了,就快了···
“皇上驾到。”宫门外,一声公公细长的喧喊划破了深宫的寂静。算算时日,这个被称为夫君的男子,已有好久不曾光临这里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上边说便顺势坐了下来,身后的一袭鹅黄色的宫服锦衣,外披着白色的雨烟轻纱也缓缓的停住了步子。
苏依落慢慢的起身,顺着那双绣花鞋,视线一点一点的移了上去,最终交错在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庞之上,——心若。
皇上点头示意,旁边的蔡公公心领神会,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明意,“传皇子陈彻殿下觐见。”
“心若,你可知控告主子实属大逆不道,你竟然敢以下犯上诬陷你的主子苏昭仪虐待皇子,今日,朕为还爱妃一个公道,特地来此,为爱妃做主。”皇上边说,便将头转向了站在面前的苏依落,眼神中有几分玩味,也有经风历事的沧桑,还有作为一个父亲的疼惜···
心若闻言,慌忙的站到苏依落的身边,普通的一声跪了下来,“回皇上,奴婢自知状告主子是大罪,可是,奴婢又实在不忍心看着小皇子遭受非人的待遇。”
“状告主子,本身就是你的不对,你也得拿得出证据才可以,否则,别怪朕不客气。”皇上说完,玩味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心若。
“奴婢,奴婢有证人,侍奉小皇子就寝的兰儿,可以作证的,她和奴婢一样,都不忍心小皇子遭受虐待。”
苏依落闻言,心中突然跳漏了一拍,暗下里想到,要不是这次心若为了状告她,恐怕还不会把兰儿招出来。亏得她还自以为手下的人差不多都算得上是心腹。
小公公带着兰儿上来的时候,兰儿一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不停的左右摩挲,显得异常紧张。而在苏依落眼中,她向来还算得上是个稳重的人,不然也不会选择她去服侍太子,可是,她此时此刻的紧张···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昭仪···娘娘。”兰儿跪在心若身旁,面朝皇上,战战兢兢的勉强的把话说完。
“心若说,你可以证明苏昭仪虐待皇子,是吗。”
“回皇上,奴婢可以,奴婢贴身服侍皇子殿下,娘娘···不仅罚写皇子殿下抄书,还···还,不让殿下休息,不给殿下吃东西·····”兰儿颤抖着把话说完,然后不自觉的向苏依落瞟了一眼。
“哦,还会有这样的事,你当真是把苏昭仪说的十恶不赦了,看来···”
皇上来没说完,一个宫女便带着陈彻过来了,陈彻的请安,打断了皇上的话,皇上见皇子来了,心中有几分欢喜,热情的把彻儿搂到了自己的身边,“来,来父皇这。”
陈彻行完礼,边冷冷的走到皇上怀里。不过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正式调皮,玩耍嬉戏的年纪,却变得这般少言寡语,倒真是让人心疼。
“彻儿乖,父皇问你啊,你要和父皇说实话啊,不要怕,父皇会为你做主的。”皇上将陈彻抱在腿上,热切的摩挲着他的额头。
陈彻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跪着的心若和曾一直照顾自己的宫女兰儿,以及站在边上的苏依落,却仍旧是面目表情,一言不发。
“彻儿,你看下面的这些人,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来,告诉父皇。”
陈彻犹豫了一下,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没有多少光泽。
心若和兰儿跪在地上,低着头,好像在等待一场判决,低垂的眼帘里,填满的是期待。
“母妃对儿臣很好······”冷冷的几个字,吐口而出。
苏依落闻言,嘴角撇弃一抹不自觉的弧度。她轻轻地看了一眼陈彻,还是依旧的面无表情,生硬的文字,冰冷的话语,一贯的风格。
心若和兰儿在闻言的一瞬瘫软在地,兰儿的泪水如泉水般汩汩而出,差点在地上昏厥过去。
“殿下,皇上在这里替你做主,你不要怕,你把前些日子的事都说出来,让皇上替你做主啊。”心若拼劲最后一点机会,想要努力地在为自己争取一下。
皇上看了看陈彻,见他依旧无异样,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不过,他确实被陈彻刚刚的话惊诧到了,原本以为这次可以势在必得,没想到,彻儿确然会这样说······
气氛在一瞬间冰冷了下来,整个大殿静的有些压抑。就此,皇上就可以下令惩治心若,可是,皇上仿佛有意的在拖延时间。苏依落,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只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一旁,不曾言语。
稍过片刻,一个小公公从外面跑了进来和蔡公公嘀咕了几句,然后,蔡公公又伏在皇上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皇上微微点头示意,刚刚的小公公便又跑了出去,带了一个人进来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医院的御医,他在皇上授意后,便为陈彻把了把脉,最后当众宣布,皇子殿下气血两足,身体十分健康。
陈彻静静的等太医说完后,转过身去,对着皇上说,“父皇,是不相信儿臣么。”
皇上闻言微微一愣,他是着实没有想到陈彻会突然间对他说这样的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连忙笑着把陈彻拥进怀里。陈彻疏于沟通,沉默寡言,与他这个父皇也不见得有多亲密,加之他平时政事繁忙,陪伴他的时间也屈指可数,所以父子间总是显得很疏离。尽管后来,皇上意识到这一点,想要弥补一下,可是,却已经很难走进这个孩子的心里。
今日的这一句话,无疑是给了皇上致命的一击,皇上不可能不买账。
“彻儿,怎么会呢,父皇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说罢,他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心若,眼神中有种极淡的的光亮一闪即过。
苏依落见状,自是明了时机已经成熟,“皇上,你不是来给臣妾做主的么,现在一切已经都在眼前,还望皇上还臣妾一个公道。”盈盈一语,几声呜咽,把自己显得分外凄凉。
皇上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苏依落,犹豫片刻,刚想下令,将心若暂交执事局,容后再处。
可是站在一旁的苏依落早已将皇上面庞上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她抢先言道,“皇上,如今,心若身为宫中那个资历深厚的老人,却知法犯法,离间皇上和后宫的关系,企图在后宫兴风作浪,罪犯欺君,这都是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大罪。可是,心若是臣妾的贴身侍女,她犯下过错,那是臣妾管教不言,还望皇上一并置了臣妾的罪过。”苏依落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
如此毫不留余地,一点台阶都没有,摆在皇上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处死心若。他下旨后,心若和兰儿一并都被带了下去。
皇上在临走时,与苏依落擦肩而过,他对他说,无风不起浪,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他说,朕不管你怎么机关算尽,但是胆敢牵扯进彻儿,他就绝不允许。
苏依落看着皇上远离的背影,深深地认识到,她已经没有了依靠。她缓缓的回过神来,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的陈彻,想起了前几日的事。
那日,心若带着陈彻来请安,她曾伏在彻儿的耳边悄悄的问道,“彻儿,你想早点回到你母后身边去么。”彻儿微微失神,一双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却转瞬即逝。
苏依落对他说,彻儿要是想救母后,一定要听母妃的话,按照母妃的话做,母妃一定能让你们团聚。
寒风吹过,繁花纷飞。芳华即逝,遗落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