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将领叩首三思的声音中,他还是义无返顾的推开了拿到朱红色的大门。
“吱——”的一声,一道光亮,缓缓的闪入,他顺着光亮慢慢的向里走了进去,警觉的扫视着四周。
突然,周边迅速的闪出一道黑影,将门慢慢的关闭。紧接着一群黑影迅速出现,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退下。”一声柔美铿锵的话语从大殿内那根描龙镶金的柱子后,幽幽的传出,紧接着,一袭绯红金线刺绣百鸟朝凤的朝服缓缓的映入眼帘。她,夏绮鸢,如今穿着一身朝服,是想示意,今日之见,他不再是肃亲王,而是乱臣贼子,她亦不再是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夏绮鸢,而是当朝皇后。如此的身份对决,与先前送去的翡翠玉环,昭示着她的同样一个决定,那就是,此时的他们,是,敌人。
“本宫让你们退出去,本宫有话要和肃亲王单独商谈。”夏绮鸢见四下的护卫还在犹豫,不仅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吼了出来。
护卫原本紧张的围在肃亲王的身边,听见皇后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愠怒,方才犹豫了一下,只好慢慢的推门而出。
陈肃凡不动声色的看着四下的黑衣人慢慢的推出实现,然后又极其迅速的环视了一下偌大的宫殿,幽幽的开口,“陈凤鸣他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他不在宫中,有什么事,本宫可以和肃亲王商谈。”夏绮鸢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陈肃凡将眼光从她身上慢慢移开,她的那身绯红色的朝服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双眼,那一口一句的,肃亲王和本宫,更像一把尖锐的刀子一样插进他的心房,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不再是当初。
他不住的告诉自己,不要和眼前这个女子说话,也不要听他讲任何话。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子有着一种独有的魔力,总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改变他预定的轨迹。陈肃凡别开视线,没有理会夏绮鸢的话,而是转身朝向四面八方愤怒的喊道,“陈凤鸣,你若还是男人,就给我滚出来,今日你问我决一死战,胜者为王败者寇。”
原本异常静寂的宫殿,突然想起沉闷的脚步声,在幽暗夹道中慢慢的闪出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疲惫的面容散发着逼人的阴冷。
“凤鸣,我不是给你喝了···”当夏绮鸢看见陈凤鸣走出来的一瞬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没喝,我知道,你在里面放了迷药,”陈凤鸣走到夏绮鸢的身旁温柔地说道,“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承受危险,这些日子,你承受的已经够···”
“陈凤鸣,不要再惺惺作态了,拿出你的剑,今日让我们来做一个了断。”
陈凤鸣知道多说无益,自他在外巡查遇见刺客的时候,他便知道,在劫难逃。如今的对决,他更是知道自己胜算极少,陈肃凡自幼习武,年长些后又南征北战,可谓是武功绝世,他一个养在深宫里衣食无忧的皇子怎会是他的敌手。可是,皇家的尊严,让他不得不背水一战,哪怕明知是死,也要拼搏到最后一刻。
削铁如泥的锋利无比的尚方宝剑泛着渗人的寒光,伴着珠光宝气的剑鞘清脆的落地发出铿锵的响声。两个男子,彼此对望,眼神中充满愤恨,那种愤恨,是一种几近乎要将对方置对方于死地的决绝。
夏绮鸢站在一旁,两个人散发出的杀气让她眉头紧锁,她不会武功,也自知此时此刻,无论自己在讲什么,都于事无补,她知道她阻止不了这场打斗。
刀光剑影,处处要害,不消片刻,陈凤鸣的身上已经布满刀伤,鲜血调皮的向外奔涌,染红的大片大片的衣服。而陈肃凡却几乎是毫发未损,依然如旧。
“啪——”的一声,陈凤鸣再次被甩了出去,单膝跪地,勉强的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身体,嘴中不时的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长刀指向,陈肃凡居高临下的站在陈凤鸣的面前,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要不是陈肃清违背誓言,欺瞒天下你以为你有资格当上太子吗,你什么都不是,如何比得了我战功赫赫,今天,我就送你下去见你爹。”陈肃凡说话的时候眉眼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那是一种长期积聚的不满和愤恨,在一瞬间全部倾泻的畅快。手中的长刀,高高的举起,他高傲鄙夷的看着这个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如今的陈凤鸣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生死之间只不过是手起刀落的功夫,他的命主宰于他的手。
“陈肃凡,”一声怒吼从背后传来,夏绮鸢抽出匕首,站在陈肃凡的背后。
陈肃凡慢慢的回过身躯,见那样绝情的一面映入眼帘,他想如果可以才来一次,他宁愿他没有回头,他宁愿狠心一次不再听她的呼唤。陈肃凡似笑非笑的看着夏绮鸢,看着她那双纤纤玉手中紧紧握着的匕首,他还认得,那把匕首,是当年他送给她的防身之物,没想到事至如今,她防的却是他,“绮鸢,你,要为了这个废物,杀我。”
“肃凡,收手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夏绮鸢的强制着自己足够镇定,迫使自己注视着他的眼睛。她知道,此时此刻的他,一定伤心欲绝,曾经被他那样疼爱的女子,如今却为了另一个男人,对他刀剑相向。
“收手,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呵,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今天我若杀了他,登上九五之位,那这个天下都是我的。”说罢,好似赌气一般睨了一眼身后的陈凤鸣接着说,“你这么不希望他死,我偏偏就要他死。”话音未落,手中的利刀已经稍稍提起。
夏绮鸢见状,来不起思索,手拿匕首,扑上前去。直插进他的臂膀。
两年了,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夏绮鸢,甚至听到了匕首划破衣甲直插进肉里的声音,陈肃凡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渗出鲜红的血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眸子中有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迅速蔓延。他紧紧地抓住夏绮鸢的手,一用力,又将那还没完全插进去的匕首狠狠的推了进去,“这样,我才能死的了···”
“不···不···肃凡,我···”夏绮鸢,看着流淌了一手的鲜血,触目惊心,恍惚间觉得刚刚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可是梦醒了,这样粘稠的鲜血还在,男子疼痛的面容还在。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万籁在这一秒具寂。夏绮鸢悲伤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愧疚在心底蔓延成河。这么多年步步为营,为的不就是今天这一天吗,庞贵妃终于看见了她梦寐以求的结果,只要再狠心将匕首向左划上一刀,他的儿子就可以安心的做他的皇上。可是,她不能,于心于情,或是关之于他们夏氏的荣辱,她都不能。
就在这时,身后的陈凤鸣勉强的支撑自己站起来,运尽全身的力气,一剑刺了过来。
千钧一发,刹那瞬间。整个宫殿都显得分外凄冷。从窗外透过的光线,一束一束的张在地上,印出斑驳疏离的光圈。一袭绯衣长裙,带着锦缎轻纱制的丝带,百转流苏,青丝纷扰,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妖艳如一只华美的蝶,带着朝生暮死的凄凉和决绝。四目相视,柔美的容颜一如往昔,她宛若削葱般的手臂,紧紧缠绕在他宽厚的臂膀上。一声轻哼,紧紧地伏在了他的怀里。
她为他结结实实的当了那一剑。身轻如燕,仿佛一张单薄的宣纸,缓缓坠落。
“绮鸢···”连着男子震天撼地的怒吼,响彻大殿。
尚方宝剑,削铁如泥,陈凤鸣运足气道的哪一剑,将夏绮鸢单薄的身体穿了个通透。鲜血如泉涌一般汩汩而出。由于疼痛,她白嫩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顺着白皙的面颊缓缓滑落。顿时,整个宫殿充满了腥甜的味道,甜的让人作呕。
夏绮鸢强打着几分精神,将陈凤鸣的手和陈肃凡的手握在了一起,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是勉强着自己,恬静而柔美的看着身边的两个男子。她知道,他们懂,懂她的意思。一个女人不管是爱或是不爱,总归是不愿看着两个是她如生命的男人自相残杀。红唇皓齿,吐气如兰,一阵干咳之后,她缓缓的说,“能···答应···我吗。”
片刻犹豫过后,两个男子含着泪花,微微的点头。
陈肃凡缓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道她留下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
究竟是为何,他付出了这么多,为她生命都是儿戏。可她却还是将他排除在外。他为何要这样做,他认识的夏绮鸢连只蚂蚁都不舍得伤害,更何况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看着夏婴刚刚的表情,也不像是被陷害的样子。到仿佛是,一切尽在计划之中。她究竟有做什么,又或者是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陈肃凡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一丝绝望在心底蔓延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