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状,将手上的舞衣,扔在了地上,一双怒目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成婕妤。
成婕妤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的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好狠的心肠,竟然敢毒害皇上,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苏依落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忘添油加醋。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九五之尊是何等的珍爱自己的生命。一个那样嗜权如命的人,是不会舍下这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权利的。
她用眼角的余光轻昵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心若,只见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慌乱的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
皇上眼中怒气未消,命人将成婕妤主仆带到执事局,全然不顾两人在地上头破血流的求饶。
苏依落看着皇上,微微的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心若,其中有些东西是他看着普通宫女是所没有的,心若与他,难道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联系么。
还没带她缓过神来,便迎上了皇上一双凌冽的眸子。那双眼睛让她有些战栗。皇上什么话都没有对她说,便抚了衣袖离开了。
苏依落站在原地,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充斥着落寞,决绝和残忍。他想这个男子,一定是猜到了什么。睿智如他这般,但凡有些蛛丝马迹,应该便会顺之而上吧。最后那一眼,他看她的那种眼神,仿佛里面含满的是尖利的刀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应该是再也得不到他的宠爱了,他应该再也不会这般带她了,哪怕是逢场作戏,也不会了。
陈凤鸣,那个阳光灿烂,天真烂漫的女孩子终究还是死了。如今的我,心狠手辣。
苏依落敛了敛自己的思绪,转身对着目光仍旧停留在皇上离去是方向上的心若说道,“去找些人,把花圃里的那盆冰块搬走,别让它冷了那些花苗。”
心若淡淡的应了声,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宫殿内。
苏依落静谧的坐在窗前,窗外就是她精心呵护的花圃,里面有她最喜爱的芍药。一定,她一定要看尽这人间芍药烂漫,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狠狠地报仇。
摊开手掌,里面有一张褶皱的纸笺,上面写着“翌日,成毒于卿”。这是昨日傍晚时分从皇后那里传过来的。皇后每次都有那样准确的消息,对于芸惠妃的行动每次也都能知晓一二,芸惠妃身边肯定有她的人。可是会是谁呢。
还有,刚刚心若的反应,皇上看她的眼神。心若一定知道些什么,他与皇上也一定有着非同于常人的关系。成婕妤会下毒的事,她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心若。可是,她那样的反应明明就是事先已经知道了。如果她真的事前已经知道了,为何没有告诉她好让他提前防范,是她想让她···死。下毒的这事,应该是芸惠妃指使,成婕妤不可能会告诉她,那么她的消息···是从芸惠妃那里得到的。
果然没错,心若便是芸惠妃安插在她身边的那个细作。原来真如皇后所言,芸惠妃早就已经开始防她了。是因为她这张所有男人的都会拜倒的倾国倾城的面容,还是因为她身上的那股与她惧怕的那个人相似的气息呢···
皇上···陈凤鸣···这个男子,他那样意味深长的看向心若的那一眼,又是因为什么,因为她提醒了他?不对,按照常理,心若这样应该会得到源源不断的赏赐,可是皇上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走了,什么话也没有说。是她多心了,还是,自己身边贴身服侍的心若真的和这个男子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心若···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秘密。
乾清宫。
“皇上···”芸惠妃听闻在昭鸾宫成婕妤下毒,险些伤害到皇上,便匆匆的往乾清宫赶来。
皇上听着声音,知道是芸惠妃,他没有抬头,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仿佛一座在哪里静止的雕塑。
芸惠妃又试探的叫了一声,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见皇上无恙,悬着的那颗心总算可以慢慢地放下了。她哪里知道成婕妤会笨成那个样子。想来最初那几年,能够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还不都是因为皇后的照顾。没了皇后,她就是一块不可雕琢的顽石,毫无价值。
“是你”皇上悠悠的语气透着几丝阴冷的寒气,陪着那双散漫阴霾的眸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恶魔。
芸惠妃见状,不寒而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
“是你,对不对···”皇上又问了一遍,语气变得更加阴森,声音也越发的幽怨。
“皇上,臣妾···不是,臣妾是想让她毒害苏依落,臣妾···臣妾没想到···没···”芸惠妃吓得战战兢兢,她怕,她怕他会误会,她知道他的多疑,怕他会不再信任她。
“啪——”还没待芸惠妃说完,皇上便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过去。空荡的宫殿内,回荡着袅袅余音。静的可以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芸惠妃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皇上从来没有打过她,进宫这么多年,皇上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芸惠妃慢慢的退后了一步,静静的跪在了地上,“臣妾知错,请皇上降罪。”
皇上仍旧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过了好久,才用极淡的语气说道,“这次的事,朕不予以追究,以后,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芸惠妃听着这四个字,心里不断的重复着,好自为之,什么叫好自为之,是从今往后要她自生自灭,是从今往后,他不再管她,不在宠她,不再将她放在心上了么。呵,好自为之,没有了他,怎么能做得到好自为之。
“你退下吧,朕不想见你。”皇上见跪在地上的芸惠妃一下了泄了气一眼,眼底闪烁起一抹阴邪的光芒。
芸惠妃本就震颤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被推进了万丈深渊。他不愿见她。
起身,行礼,推出宫殿,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去的。缓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外面了。
“苏依落···”愤恨的说出了这三个字,一口鲜血从嘴里溢了才出来,感觉身子一沉,天仿佛瞬间没了光亮,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央华宫。
“此事当真。”皇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略显惊慌的涟漪。苏依落怎么会这么大胆,她就不怕真的会伤到皇上。而且,这样一来,成婕妤的罪行就变成了毒害皇上,这是要灭九族的大罪,不只有该有多少无辜的人牵连受罪。
“应该是错不了了,皇上已经将成婕妤交由执事局处置了。进了执事局的人,没几个能熬得住严刑拷打的。”
“芸惠妃,那边有什么动静。这件事她才是幕后主使。”皇后一想到即将受到牵连的上百条人命,心中就难免有恻隐之情。芸惠妃从进宫到现在因她而死人,把尸体推起来,都快变成一座山了。
“芸惠妃听闻成婕妤险些伤了皇上,便匆匆的赶去了乾清宫。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堪,吐了一大口鲜血,变昏厥过去了。”
“皇上知道了么,可曾去看过她。”
“皇上想必应该是知道的,就昏倒在乾清宫门口,人多嘴杂,皇上怎么会不知道。不过,皇上并没有去看她,也没有派人取瞧过。想必皇上是真的生气了。”
皇后闻言,淡淡的笑了一下,“他的心思自小便于别人的不同。谁知到,这次心里又是怎样盘算的。倘若是真的生气,那固然是好的。可是要是有什么别的打算,那就难办了。”
涟漪若有所思,想着皇后说的话不无道理,与皇上像是那么多年,却是是很少能猜得到他在想些什么,更何况这次,她并没有惩处芸惠妃,也没有想要把芸惠妃牵扯进来的意思。皇上应该是打算放她一马了。
“小姐,虽然手段是狠了些,可是,总体来说苏昭仪处理的还不错。”
原本就是想着借着这次,看看苏依落自己处理事情的手段。最开始担心,时间太过仓促,害怕,这个初进宫的妖艳女子适应不了这样险恶宫廷的生活。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才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能适应的如此之好,仿佛生来就是适合做这宫闱深院中的女人一般。
这让她想起了芸惠妃。当年的芸惠妃也是她这个样子,刚进宫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受尽欺凌。可是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开始有棱有角,在深宫之中,游刃有余,“涟漪,你觉不觉得,苏昭仪和芸惠妃,其实,有几分相似。”
那样久的沉默,突然被皇后的一句话打断,涟漪缓过神来,细细想着她的话,“小姐这样一说,我倒还真的觉得,她们是有几分神似。尤其是那副眉眼,总是有股说不尽道不明的联系。”
“当初,肃亲王只是说要带一个青楼女子入宫。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可是,我问他为何会选一个青楼女子,他却不肯对我讲。如今,我怎么都不觉得,苏依落只是一个青楼女子。”
“肃亲王,到底是怎样找到的苏依落。又为什么会在茫茫人海中,选定了她。我们向来都是只选择亲信官家的女子的啊。”
涟漪的话,事实上也是皇后一直疑惑的事情。她问过,可是陈肃凡没有跟他讲,自此便没有再开口过。她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情,就一定不会说。她也不想他为难。
“涟漪,准备一下,我们得去看看皇上···”皇后幽幽的闭上眼睛,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息。他是皇上,她是皇后,她得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