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飞花漫天,香消玉损有谁怜。一场风雨过后,残花夕阳,叶落飘零。倚窗而立,漫漫缠乱思绪如血。转眼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而自己的命运,却飘渺如天上稀薄的云,淡的看不出纹路。
“娘娘,娘娘,刚刚奴婢进来时,听人说刘婕妤有喜了,皇上一高兴,就封她做了贵妃娘娘,比当初荐她的惠妃娘娘还大一个等级呢。”天刚刚亮堂起来,心若就从外面进到了的寝宫。
苏依落抬头微微看了她一眼,算是回应她刚刚说的话。
“听说,皇上一高兴还把太后娘娘当年做贵妃时的琉璃宇赐给了她呢。”
听及至此,苏依落倒是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皇上平日里最珍爱的就是已故的皇太后,她的所有的东西,他都如是珍宝。如今竟舍得将琉璃宇赐予旁人。论权位,刘晗澈不及皇后夏绮鸢,论情谊,她又不及芸惠妃。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怀了龙种。
“启禀娘娘,梁王王妃前来给娘娘请安,不知娘娘见不见。”一个小丫鬟上来禀报时,心若正为苏依落插着珠光闪闪盘丝,闻言,她的手微颤了一下,虽然转瞬便恢复了平静,但是因为苏依落的故意留心,还是可以看得出心若动了几分心思。
其实,苏依落也正纳闷着,虽然她与梁王交情不错,但是,和梁王王妃,却素未谋面。她此次前来,莫非是有急事,亦或是受人之托。苏依落点了点头,吩咐了下人全都退了下去。
“臣妾,参见昭仪娘娘,娘娘千岁。”
“平身。”
“谢娘娘。”
“王妃,请坐。”苏依落伸了伸手,示意她坐下,“不知王妃···”苏依落的语气稍带疑问,欲言又止。
“娘娘圣明,臣妾此次前来,是受王爷所托,前来有一事相告。”王妃,言谈举止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温文尔雅,礼数样样周全,不卑不吭。简单素雅的墨绿长裙,只在裙边和袖口处纹了几朵清淡的碎花。乌黑的发丝,轻盈的挽了一个家常的发髻,没有过多的珠光银饰,只是别了几只普通的簪子,愈是如此,却显得她愈发的贤良淑德。
“何事,王妃但说无妨。”苏依落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到底是只有这样的女子,才算配得上他。
“王爷吩咐臣妾来,是为了告诉娘娘,皇上前些日子暗查了凤仪阁的一个叫展茗羽的舞女。”
“什么,”苏依落竟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心中一阵惊慌。可是面对着眼前的女子,又不得不掩埋下心底下的情绪,她顿了顿,将心底的恐慌勉强的压制下去,“王爷,他,还有说什么。”
“回娘娘,王爷还说,望···娘娘自己珍重。”王妃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夹杂着极其微妙的犹豫,话到唇齿,借着一丝丝的力道,还是说出了口。
苏依落此时已经神情恍惚,自是没有注意到王妃的神态。只当是应者梁王的话,随便的叮咛一句而已。
乾清宫。
点点昏暗的光线透过紧紧关闭的窗子弥散的射了进来,显得这个屋子更加幽暗。
皇上站在窗前,一双深不见谷底的眸子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深邃悠远的找不到焦点,嘴角启动,吐出”魅影二字,便不再言语。
刹那间,屏风后的那道黑色的身影瞬间闪现在皇上的身后,单膝跪地。一张冷漠的面容,在鬓角出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额前的碎发凌乱的挡在眼前,遮住了半个眼眸。腰上的配剑迎着照过来的光线发散出一股阴寒的萧肃。黑色的贴身行衣,黑色的锦布长靴,就连外罩的一件宽敞的袍子也是纯黑如墨一般的颜色,全身上下,竟似鬼魅一般的显得那么不真切。
“事情可有进展。”
“回主子,没有。”没有仍旧单膝跪地,说话时,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陈凤轩闻言,心中荡起淡淡的疑惑,难道她真是凭空出现的。前几日魅影回来禀告,已经查出苏依落没有进宫之前,其实是在凤仪阁,是凤仪阁的花魁展茗羽。皇上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双墨色的眸子闪烁出深不可测的光芒。
“罢了,这儿还有件事。”说完,皇上便转身从身旁的案子上拿起那张规规矩矩放在那里的纸笺。偌大的纸张,上面只写着简简单单的三个名字。
魅影接过纸笺,仔细的浏览的一边,并不多言。
“前两个杀,最后一个灭门。”皇上,看着上面写好的名字,嘴角划出一道扈虐的笑意。这上面的人,都是异己之臣,可是偏偏又抓不到处置的证据。暗杀,是最快捷的办法。
魅影冷冷的回应了一个是,手掌一用力,顿时间,那张单薄的纸笺瞬间化成灰烬。再也找不到字迹上的痕迹。
他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执行这样的任务,也不知道那些死在自己受伤的人都是因为什么。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当然,他也深深地知道,这唯一的目标,其实也是他得以存在理由。
魅影领命,以迅雷之势嗖的一下子,从屏风后的暗格消失的不见踪影。从小到大,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在那个模糊的有些不真切的记忆里。随着年已差不多大的孩童一起读书写字、一起练武自救、一起暗杀投毒。师傅不允许他们私下交谈,不允许他们交朋友,不允许他们谈情谊,在他们脑海中能够唯一能停留而且也是必须停留的,只有“遵命”而已。时光在那些年好像静止了一般,除却一年一年长高的身体,他自己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些从天空飘过的时光,到底有没有真实的存在过。
今日是刘贵妃的升晋之喜。皇上特地的在御花园为她大摆筵席。后宫嫔妃莺莺燕燕全都盛装出席。听早些年便追随皇上的妃嫔说,宫里已经好些年没这么热闹过了,也好些年没有见皇上如此开心过了。
苏依落闻言,偷偷地看了一眼一身便服的皇上。一张冷峻的脸上果然是多了几分柔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似有若无的欢欣。身旁,刘贵妃依旧一袭素白的烟沙长裙,乌黑柔亮的发丝揽起精致的挽月髻,几点缀着珠光的盘丝,几只镶着淡绿翡翠的簪花,与那一身素白清灵的衣裙相得益彰,显得发的温婉清透。
还不到巳时,御花园就已经挤满了人。皇后带着怜漪姗姗来迟,迎上皇上的目光,显得有几分犹豫。刘贵妃起身行礼,与皇后相视一瞬,眼神中有几分不知名的情绪荡漾开来。
今日皇后和刘贵妃同坐主位,不分坐级。皇上坐于中间,倒是好一番左环右抱的场景。
“奴才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及各宫娘娘。”夜离穿越人群,走到皇上面前的一片空地上,盈盈施礼。
“起来回话。”
“谢皇上。”
“惠妃,怎么没有同来。”
“回皇上,惠妃娘娘,身体不适,今日恐怕不能前来赴宴。特遣奴才来请罪。”
皇上闻言,不需多问,心里也有了几分底细。今日御花园欢聚,一则庆贺刘晗澈晋升贵妃,二则是为了她身怀龙种。芸惠妃对他的情意他是知道的。他也曾说过,有生之年定不相负。与此般情景,她来了倒是难免更加神伤,不来也罢。
“你回去吧,好生照顾惠妃,让她安心养病,朕晚些时候再去看她。”说罢,便抬手打发夜离退下了。
四下的妃嫔见状,都嬉笑的合不拢嘴。今日一聚对于大多数不受皇上宠幸的妃嫔来说,是个重新引起皇上注意的好机会。难得芸惠妃不在,想必是因为自己一手培植的棋子,竟然一跃居于自己之上,心中仍有不平,最好是还和皇上怄着气。如今刘贵妃又有孕在身,不能侍寝。如此的绝佳机会,这些莺莺燕燕自然是不会放过,各个装扮的争妍斗艳,就像那花圃里的花朵,好似一道美丽的风景一般。
“臣妾参见皇上,”一袭淡绿色的衣衫,上面用鹅黄色和淡粉色的丝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颇有雍容之态。长长的发丝完成了一个精致的花髻,缀着五彩缤纷的首饰,淡施脂粉,显得眉眼间更加几分迤逦,“皇上,臣妾这几日和宫中乐师学了一首曲子,不如今日让臣妾弹来,给皇上和给位姐妹助助兴。”
皇上点头示意,赞赏的看着底下站着的女子。
苏依落坐在一侧,看着手持琵琶坐定在中央空地上的女子,玩味的一笑。这个女子,想必也是想借此机会,赢得皇上的注意的吧。只是,这样一张容颜陌生得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不过,看着她的头饰,心里便也大概有了个底细,应该只是个美人,大概,是早些年进宫不得宠的人了吧。
苏依落没有心思听她的曲子,只是一脸为难的表情,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直到,一曲毕,皇上大喝了一声好,她方才回过神来。一个小小的美人,皇上念她在宫中多年,想是心中有愧,如若不是这次出来献艺,恐怕就连宫中还有这样一个人物,自己都不记得了。便晋升他为正二品婕妤。女子一高兴,只顾得花枝乱颤的笑,竟忘了跪地谢恩。
其他的妃嫔看见有如此好事,有的悔恨自己没有学个什么新鲜的才艺,有的按耐不住性子也跃跃欲试。
苏依落再听见册封的一瞬间,仿佛也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下子挺身而出。依旧是一袭绯衣,长长的飘带,发丝轻柔的散着些,有一种乱世飘零下的倔强美感。果然是倾城倾国的容颜,稍加装束,便足矣压倒所有的庸脂俗粉,“皇上,臣妾最近也重新编排了一支舞蹈,想跳来与皇上助兴。臣妾不求封赏,亦不求恩宠,只希望可以略表一点心意。”说罢,盈盈跪拜,嫣然一笑,顿时满园繁花失了颜色。
“好,难得诸位爱妃今日将能够有如此雅兴,那就尽兴而来吧。”
苏依落领命,陪着踮起脚尖,用尽浑身力气舞出一曲离殇。这支舞蹈是她根据当初刘贵妃的《离殇》而作,取得就是其中的空灵,恬静。只是她在其中又加入了几分凄凉悲伤的女子情怀,不似那曲凤舞九天那般锐利、高傲。
苏依落可以隐约的感觉到,皇上游离在她身上的那股灼热的目光。越是如此,她便跳得越发的柔弱。
皇上端坐于席上,明朗的看着翩翩而舞的苏依落。一身红衣曼妙的身段,一张妖冶妩媚的面容,舞这样一曲空灵、伤怀的《离殇》果然还是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