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安神志不清的几天里,许悠就每天在家里里陪着她,每天看朝阳起,看夕阳坠,不慌不忙,真正的岁月静好,真正的现世安稳。晚上睡觉的时候,许悠不放心她一个人睡,于是便也夜夜陪着。
他不急着想办法让容安好起来,不急着想该怎么安抚好起来的容安,他仿佛是真的不在乎,就想这样过陪她一辈子,但他更像是在等着什么,等着那个可以让容安好起来的人。
容家父母的头七这一天,一直无人打扰的庄园来了一个人。
来人五十多岁的年龄,但丝毫不显老态。
他要见容安,许悠没有拦,他见过他,他知道这位长辈和容父亲如兄弟,甚至比容家小叔还要亲。
而且他说:“今天是他们走的日子,容丫头该去送送。”
他跟着许悠走进容安的卧室,容安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怔怔的看着窗外,明亮的窗上映出她苍白的容颜和无神的双眸。
许悠走过去把她转过来,容安不反抗,乖乖转了个身,面对着那人。
许悠温声道:“安安,你看谁来了。”
容安闻言抬了抬眼皮,几天没说话的她突然开口道:“……爸爸。”
“丫头,我是你吴叔叔,你看清楚。”那人温然慈爱的看着她,却毫不犹豫的戳破她的自欺欺人。
容安摇摇头,固执道:“……你是爸爸。”
“丫头,你爸爸妈妈今天走,你不去送送他们吗?”
“不会不会,爸爸妈妈要去哪儿从来不会和我说,为什么这次要我送,我不送我不送,我送了他们是不是就不回来了。”这时候的容安像一个不可理喻的小孩子,觉得只要她不去爸爸妈妈就还一直在一样。
“丫头,你这次不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容安只顾摇头,嘴里低喃着“我不去我不去”,声音带着哭腔。
许悠把她抱在怀里,冲那人道:“不要再逼她了。”
“她不能一辈子都这样逃避现实的,就算你可以一辈子养着她,对她好,可她爸妈留下的偌大家业还需要她继承,她肩上的责任她必须担起来。”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颤抖的不成样子,胸前有水渍晕染开来,他把她抱的愈发紧,朝那人怒道:“不要再说了!”
那人不理他,朝容安道:“丫头,你说是不是?”
容安突然推开许悠,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几个深呼吸之后,感觉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好了很多,开口道:“你们先出去。”
让他们出去,却没说她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许悠不放心她,去拉她的手腕:“安安……”
容安毫不留情的甩开他:“出去!”
“……那你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好。”
半小时后。
容安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他们面前,本就白皙的肤色在黑衣的映衬下更加苍白,眼睛红彤彤的,但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呆滞,眸中有着淡淡的悲戚和……沧桑。这样一个词,放在年华正好的容安身上或许不合适,可每一个涅槃重生的人,都担得起这样一个词。
她说:“我们走吧,去送我爸妈最后一程。”
那人笑看着她,眸中有着赞赏和心疼。
他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是啊,她是个好孩子,所以必须去送爸爸妈妈最后一程,让他们安心的走,所以必须明白,自己不能自私的活着,她要过成爸爸妈妈希望看到的样子。
许悠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心疼,刚想抱抱她,她不着痕迹的躲开。
够了,他们之间的暧昧不清,够了,他们之间的情不自禁,够了,他们之间无始无终无名无分的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爸爸妈妈希望她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他们不希望她和许悠有纠葛,他们希望她和叶瑾年在一起,他们希望能来参加她的订婚典礼,除了最后一条,她全部,如他们所愿。
都说死者为大,那么,死者是爸爸妈妈的话,他们所有的再荒唐再任性要求都应该被满足,被她这个没有尽过一天孝道的不孝女满足。
更何况,他们费尽心思,也不过是想要她过得好而已,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尽力达成这样一对父母的心愿?
今天外面天阴沉沉的飘着小雪,出门的时候许悠在她身边为她撑着伞,整个天地间,白色在无边无际的蔓延。
容安想,真是应景啊,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场葬礼,老天爷都这么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