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证道之路,客栈围杀
第六章 证道之路,客栈围杀

君问武凌空而起,周身释放出无尽澎湃的元力,这位人间帝王此刻皇袍飞舞,悬于九天,似神若仙。

证道二十年,根据蓝公的说法,他已逐日。

逐日是什么概念?

证道之路,漫长而弥艰,求道之人,非执念无以进步,纵然每一步都难胜登天。

八百年前天太祖以天下证道,最终为当时天下公认的最强者,就算北域七皇都无法掩盖太祖的光辉,喜好诗词的太祖在登顶大道后,曾写下一首《证道难》,来讲述证道者艰苦卓绝的成长之路。

证道历千劫,格物有十年。

一道一天地,道道在人间。

功成我道最,方知如埃浅。

漫漫独孤路,生死二十年。

道巅成宗师,立身天地间。

浩气荡千里,一语百家传。

飘然凌云意,逍遥九天外。

天外是巅峰,三分大道完。

大道可平川,神威镇江山。

大道可填海,化龙伏波澜。

大道可逐日,仙尊最自在。

证道一百年,高处太安然。

从此征天去,不破苍穹终不还。

这首诗很精炼地阐述了证道之路的各个阶段,太祖皇帝格天下十年,证道成功,在以为自己走上人间最巅峰之刻,却才真正明晓人的渺小与卑微宛若尘埃一般。

之后,太祖皇帝在生死边缘挣扎二十年,从死看生,由生到死,独孤求败,终于踏上本道之巅,成就宗师之位。

证道之上,是宗师。证道成功,指的是勘破自己所追求的道,比如太祖勘破天下之道,而迈上道巅,成就宗师,则意味着将自己的道修至巅峰,栖身开道宗师之列。

比如太祖,证道十年,生死二十年,漫漫其修远,才在四十七岁时成为天下道宗师——个中艰辛,留下无数传奇与神话,自不必说。

栖身宗师,心中浩气可荡千里,一语能教百家相传,飘然凌云,逍遥九天,可谓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最强者。

证道之路,苦,宗师之路,难——但成就宗师之后,即可广吞天地万元,化为自身力量,修为一日千里,就像是终于打破瓶颈一般,凌云直上九霄外,直通这个世界个人力量的最巅峰。

成就宗师之后,方可吞食吸收地元、海元甚至天元,炼化为己用,但因为三类元属性与本质上的不同,宗师只能在三元中择一类而吞之。

比如吞地元者再不可广吞海元或天元,否则各类元力在同一具肉体内互相排斥激荡撕扯,最终的结果会。。。非常惨烈,当然,这是后话,且有无数前人先烈为证。

吞食地元的宗师,被世人尊称为平川,平川境宗师的元力谨遵地元的特点,稳重、强大、坚不可摧。在平川之路上走到最巅峰的人物,传说挥手间可以做到真正的踏平山川,震碎河谷——平川之巅,是为战神!

吞食海元的宗师,被世人尊称为填海,填海境宗师的元力谨遵海元的特点,澎湃、浩荡、无穷无尽。在填海之路上走到最巅峰的人物,传说可以身如蛟龙,乘风破浪,做到真正的移山填海——填海之巅,是为龙王!

在地元与海元之外,还有第三类宗师,这类宗师是少数,准确地说,是极少数,不同于扎根大地、或是身如海洋的前两者,第三类宗师最追求的道路,扶摇于苍穹之上!

吞食天元的宗师,被世人尊称为逐日,逐日境宗师的元力谨遵天元的特点——诡异,淡然,包罗万象——成功逐日者,即可于长空逐日,在苍穹中自由飞翔,飘然来去,无影无踪。

而在逐日之路上走到最巅峰的人物,传说宛若仙人一般,日行千里,俯瞰人间,跳脱红尘,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逍遥自在——逐日之巅,是为仙尊!

证道!宗师!

宗师吞地元,力可平川,可成战神!

宗师吞地元,力能填海,可成龙王!

宗师吞天元,翱翔逐日,可为仙尊!

战神,龙王和仙尊——这三类人,纵观上下千年历史,横看南北百万里河山,每一位都是这个世界上,被世人永远铭记和传颂的最强者。

而从古至今,包括当下,战神、龙王特别是仙尊的数量都屈指可数——举个例子,天央皇室君家,自天太祖和他的长子天北帝二人先后成为战神之后,未来三百年内,历经十一位帝王,都没能再有一位成功晋升最强者。

自立国以来八百年历史,天央成就战神、龙王者,一共不会超过百位。而成就仙尊者,囊括当下,绝对不会超过两个手掌之数——当然,这也是后话。

而现在,北定十三年,第二十七代帝王君问武四十五岁,身可凌空翱翔。

君问武证道二十年,已经逐日。

这可就有点儿恐怖了。

要知道,天太祖证道十年,生死二十年,四十七岁才终于成就宗师之位。

君问武浮于空中,皇袍飞舞,吐息间周身狂风大作,那是无穷无尽的天元正围绕着这位帝王,在飞速运转。

他俯视着地面上的老态龙钟的蓝公,神态倨傲而淡漠,与他平日里无情俯瞰天下苍生无异。

蓝公依旧站在那里,身形佝偻,两只手都隐在宽大的袖中,依旧是一脸睡不醒的表情,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空中的帝王,向着地上的老太监,悍然打出一拳。

君问武向着蓝公毫不犹豫地俯冲下来,右拳伸出,挟带雷霆万钧之势,拳风沸腾间,庭院里的牡丹都被纷纷打落枝头。

帝王身过处,狂风扫尘埃。

这一拳直奔蓝公面门而来。

蓝公眼睁睁地望着皇帝的拳头,好像没睡醒,又好像压根没反应过来,一双老眼微微眯缝着。

不过一秒,拳到眼前,身后携带着无数随风飘零的牡丹花瓣。

眼看弱不禁风的老人就要被这势不可挡的一拳砸为肉泥。

下一刻,蓝公咧开嘴,再次笑了。

“陛下,你的功夫又进步了,老奴惭愧,太惭愧了!”

说着,他微微伸出左手,化掌,挡在自己的面前。

这神态自然而普通,就像是一个笑呵呵的老头在面对飞来的物体时,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徒劳地试图替自己挡开袭击。

君问武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蓝公平凡无奇的手掌上。

泥牛入海,烟消云散。

什么都没有发生,连预期中拳头砸到肉上的响声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君问武方才那惊天一拳并非拳头,还是无比温柔的轻轻一推一般。

雷霆收震怒,江海凝青光!

一秒钟前还声势滔天、桃花飞舞的庭院,下一秒就回顾了死一般的静寂。

君问武站在蓝公身前,蓝公低眉顺眼地收回手掌,举止间懒洋洋、慢吞吞,竟然还带着那么点不好意思。

“陛下,一拳就够了,老乌龟我可再也经不起第二拳了。”蓝公颤颤巍巍地向着君问武就是深深一揖,恭谨至极。

君问武也笑眯眯地望着老太监,似乎根本不介意他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自己的威势。

“蓝公,你看以朕之能,可否荡平北域?”

“陛下,你这说的什么,老奴可听不懂。”

“嗯?什么意思?”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北域本来就是陛下的,何来荡平之说?”

“哈哈哈哈!”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

杨歌是一个很认真的少年。

他会很认真地走路,很认真地吃饭,很认真地睡觉,很认真地听从师父的教诲,很认真地做好师父交待的一切。

他总觉得世界上的事都很容易,因为他总会认真去做,而每当他认真去做事时,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虽然师父常告诫他现实往往并不是这样的。

杨歌不是太懂,但也不怎么在乎。

因为除了认真外,他还是一个快乐的少年。

他是杨门庶子,在家里头两个辈分都排不上,不管见到任何人都需要躬身行礼,纵然那些人的出身根本没有他尊贵。但不管遇见谁,就算是杨家旁支里头的七大姑八大姨,杨歌都会很认真地退让行礼,已显恭敬。

这个世界,不,可以说是所有世界,都有着两条几乎不会改变的真理,一条叫做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另一条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

当你看见一个唇红齿白,双眼明亮的如同天上的月亮般的少年对着你毕恭毕敬,温和谦让,你如何能不喜欢他?

更何况,这个少年最爱做的事,就是笑。

杨歌是个快乐的少年,杨歌很爱笑——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笑,笑对他来说,就像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一样,是每天必做的事。

他望着漫天繁星、万里星辰,会露出快意的微笑。

他望着初升朝阳、云卷长空,会露出欣赏的微笑。

他在遇见熟人时,会露出温暖的微笑,点头示意。

他在遇见陌生人时,则会露出略带羞涩的浅笑,躬身行礼。

这样的一个少年,杨府上下,甚至包括那位曾经很不欢迎他的大少奶奶,都无法强迫自己去讨厌他。

杨歌就是一个这样的少年。

而就算是这样一位温良谦恭的少年,此刻也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看到有人在杀人,有人在躲避。

帝国军在杀人,少女在躲避。

天色已经渐黑,拥都关的高大结实的关门早已紧紧关闭,这座扼守着长安背面最紧要位置的千年雄关正再次陷入沉睡。

拥都关是长安往北第一座关卡,被称作“帝都门户”。

杨歌和师父赶着牛车,慢吞吞地北上,走了足足半个多月方才到达这里。师徒二人随意找了家客栈,赶在天黑前拾掇好一切,安顿好老黑牛,正准备关上门窗继续造船,却不料原本寂静的屋子外头突然间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拥都关守军奉命缉拿北域七国奸细,闲杂人等立刻规避!”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在客栈大厅骤然响起。

杨歌循声打开窗户,好奇地探头向下看去。只见一对约莫二十人左右的帝国士兵正鱼贯而入,为首一名高大军士头顶狼首盔,上插蓝缨,赫然是一名帝国上卫。

天央帝国的军衔编制为士、卫、校、将,卫分为下、中、上三等,上卫头顶狼首盔,顶插蓝缨。

帝国上卫四下里打量一眼,直奔大堂中央一桌而来,这桌上坐着四个人,两个青衣布衫的精壮汉子,一个商贾打扮的灰发老者,和一个皮肤黝黑、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光景。

四人任凭帝国士兵把自己团团围住,没有任何动作,两个青衣汉子眉目间隐有怒气,商贾老者则气定神闲,优哉游哉地继续喝着茶,至于那位少女,则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杀气腾腾的士兵。

灰发老人抬眼看了看满面肃穆的上卫,温和一笑,张开嘴正准备说些什么。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给我斩。”

客栈外头突然想起一声不耐烦的轻呼。

“诺!”

上卫听到命令,当机立断,根本不待老人发话,腰间佩刀寒芒闪过,对着老人的脑袋自上而下就是一刀!

“嘶!”四下里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路人眼见此景,不由得尽皆倒吸一口冷气。

好冷厉的刀!好果决的刀!

“大胆!”

坐在老人左右的青衣汉子眼见此景,又惊又怒,二人拍案而起,看似普通的粗布衣下竟然尽皆奔涌出一股猛烈的气息,狠狠震飞了二人屁股下头的木凳子。

元力!趴在二楼窗口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敏锐的光芒。

这两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汉子,竟然都是证道者。

两个青衣汉子眼见帝国上卫的刀光就要劈刀老人头上,竟然不管不顾,各自伸出自己的左右和右手,空手就要往那道凌厉的刀光上抓去。

“空手接白刃?就凭你们?那就把手都给我留下来吧。”客栈外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

接着,一道白光从门外贯穿而入,众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这道白光就悄无声息地割过两个汉子伸出的手臂,直奔桌子旁的第四个人,也就是那个女孩而去。

“啪!”

“啪!”

两条粗壮而结实的手臂掉到了地上。

“呕。。。”

在场的众人,心理承受能力不好者见到此景已经忍不住弯腰呕吐了起来。有的人已经开始起身向外奔逃。

两个青衣汉子的脸色一片惨白,相继捂着断臂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

杨歌没有吐,也没有转身逃跑,他死死地盯着那道从外射入、斩断臂膀的可怕白光,想要确定自己的猜的对不对。

“好厉害的御剑术,看来白轩人距离宗师越来越近了啊。。。”季狂澜微醉的声音在杨歌的身后响起,少年回过头,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楼下的厮杀。

御剑术!杨歌点点头,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那道白光是把剑,飞剑。

商贾打扮的老者没有料到对方出手竟然如此狠辣果断,自己竟然连一丝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两个手下就已经被斩断双臂,彻底失去了战力,

而最要命的是,对方摆明了是要赶尽杀绝,一剑双斩之后,竟然毫不犹豫地还要杀第三个。

他是绝对不会让那把剑靠近女孩的,哪怕自己死,也不行。

于是老人动了。

他出手如雷,迅捷无比,一把抓住还在懵懂中的女孩,猿臂轻舒间,女孩纤细的身子就被他直接抛向了空中,抛向了。。。客栈的二楼。

他的动作很快,帮助女孩脱离了迎面而来的飞剑。

但是屋外人明显不肯罢休,白光闪烁间,飞剑呼啸着直追女孩的身影而去。

“白轩人,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不成!”老人发现操纵飞剑之人竟然丝毫没有把守之意,脸上终于怒意浮现。

但他似乎已然无力阻止飞剑,因为帝国上卫狠辣的刀已经狠狠地砍了下来。

面对锋利的刀芒,老人没有选择闪避,相反,他长身而起,迎着刀锋向空中跃去!

二楼的少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孩想必对老人来说非常重要,否则面对那样凶狠的刀,只要是人都会下意识地选择躲避。

但老人没有。

“噗”!

刀刃狠狠地砍入老人的肩膀,半个刀面都没入其中,一时之间鲜血飞溅。

老人闷哼一声,脸上泛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身躯微微颤抖,但他依然没有退避。

他任凭刀插在他的肩膀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地向着空中的飞剑和女孩跃去,同时周身气息翻滚,杨歌知道,沸腾的不是空气,而是老人外放的元力。

帝国上卫吃惊于老人的舍命应对,又被老人外放的元力狠狠冲撞,再也拿不住手中的刀,整个人都被撞飞了出去。

转瞬间,老人的面前再无阻碍。

“哼。”屋外传来一阵不屑的冷哼,“去!”

长空有剑吟,白光闪耀,屋外头竟然飞进来第二把飞剑,直奔老人而去!

死局!

两把飞剑,一把正对被扔向二楼的女孩,一把正对肩头上插着一把刀的老人!

如果老人选择硬接这把飞剑,他势必遭到重创,无力再跃;如果老人选择抵挡飞剑,那么女孩就会被另一把飞剑击中。

不管从什么角度分析,老人与女孩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杨歌犹豫地望着眼看就要被飞剑洞穿的少女,少女此时被扔到二楼客房的窗前,他或者师父伸出手就能抓住少女的衣襟。

少年抬头看了看师父,发现师父竟然也在看着他。

师徒俩都没有说话,但多年相处的默契早已让他们读懂了彼此心中所想。

“师父,救不救?”

“自己看着办。”

。。。

机会是转瞬即逝的,所以杨歌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杨歌是一个认真而快乐的少年,他可以肯定,如果看到一个少女在自己的眼前被飞剑斩杀,自己会很不快乐。

所以他做出了决定,他要做一个快乐的人。

这个决定很简单,很干脆,但少年没有料到,竟然还有人比他更干脆。

与师徒俩的客房紧挨着的房间的窗户自打喧闹开始时就没有打开过,杨歌一度以为隔壁没有人,是间空房。

但此刻这件空房里头却传出了人声。

很平淡、很柔和,让人听了如沐春风的人声。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轻柔的就像父亲在跟自己的孩子说话一般。

“差不多可以了,教训已经够多了。”

接着,两把原本势不可挡的飞剑竟如同突然失了魂一般,突然就从空中脱力,掉了下来。

“哐当!”

“当啷!”

两把剑掉在地上,就像两坨废铜烂铁。

“什么人!”屋外的白轩人怒喝一声,声音里头三分是怒火,六分是惊疑,还有一分是恐惧。

作为还差一步就能成就宗师之位的强者,赫赫有名的帝国上校,负责镇守长安门户的拥都关都督,白轩人绝对不傻,相反,他非常聪明。

刚才那一刹,客栈里除了灰衣老人外,他再没感觉到任何元力与能量的波动——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对两把飞剑的控制。

换言之,对方什么都没用,就让他的飞剑变成了废剑。

这是什么手段?

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手段?

白轩人不是傻子,能够苦修证道成功之辈,都不是傻子。

杨歌震惊地望着隔壁依旧紧闭的窗户,实在没有料到那里头竟然隐藏着一个看来比屋外人还要厉害的人物。

灰发老者抓住这数息时间,调整身形稳稳接住从空中跌落回地面的少女,神色间满是关切之情,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肩膀上还插着一把刀。

二楼的小窗户依旧紧闭着,轻柔的声音再次从里面响起。

“白都督,虽然我帝国与北域七国势成水火,但南北百姓与贸易往来却从未间断,这里虽然靠近长安,但出现北人也无可厚非。纵然他们隐藏了修为,着实不该。

“但你也已经一剑废掉了他们两个证道者,这个教训之重,我相信他们不会忘记的。”

屋外一片静寂,客栈内外的帝国士兵都垂首待命,静静等待着自家上校的回答。

白轩人沉默许久,似乎有些进退两难。

窗户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白都督,你镇守帝都门户,责任重大,理应谨慎小心,所以,你做的很好。你现在为难,是因为今天的围剿并非你的命令,而是上头有贵人发话,倘若你无功而返,自然不好复命。”

客栈的外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

庭院中央站着一名身披甲胄、头戴虎盔蓝缨的帝国军人,他身材纤细,脸色苍白,看上去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如果不是头顶那根蓝缨彰显出他的军衔,旁人见了只会以为他是个书生,而非拥都关都督,帝国上校,半步宗师白轩人。

白轩人面无表情地望着客栈里,但内心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里头那人到底是谁?

上头的命令,除了上头和自己,再无第三个人知道,里头这人又是怎么知晓的?

现在,太多的变数,自己该怎么做?

“白都督”,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说话者似乎完全没因他的沉默而感到不耐烦,“你可径自离去。放心,贵人们是不会责怪你的。”

白轩人的苍白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他不是傻子。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傻子才会相信。

小窗后的人轻飘飘地接着说道:“白都督,你复命时可以告诉贵人们,是太上让你这么做的。”

白轩人掉头就走。

他走的非常突然,非常快,以至于他麾下的士兵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回过神来时,自家上校走的已经只剩下个背影了。

士兵们骇然回望着客栈二楼的那件从始至终就没打开过的小窗,他们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小窗后头的那位应该是要比自家都督厉害的多。

白轩人走的太快,杨歌看在眼里,这感觉就像是。。。白轩人是被窗子后头的人一句话给。。。吓跑的?

堂堂帝国都督,镇守帝都门户,都快要成为宗师的人物,竟然被人一句话就给吓的掉头就跑掉了?

少年满腹的惊奇,很想亲眼看看隔壁男人的真面目。

客栈大堂里,灰发老人对白轩人和二楼男人之间的对话充耳不闻,在确认身边女孩无恙后,他这才伸手霸下已经插在右肩上多时的佩刀,整个过程中除了脸色有些惨白外,竟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接着,他一直在埋头处理伤势,并帮助两个青衣汉子包扎断臂伤口,毕竟是证道成功的强者,在元力的帮助下,虽然手臂被生生斩断,形同废人,但两个汉子的性命似乎无忧。

眼见伤口包扎完成,灰衣老者催动元力,一手扶起一个汉子,带着女孩头也不回地向客栈外走去。

此刻的客栈里早已没了旁人的踪影,客人们跑的跑,散的散,店家也吓的躲在后堂里不敢出来,一众拥都关的士兵在都督突然离开后也都列队追随白轩人而去。

偌大个客栈,只剩下形状凄惨的老者四人,还有二楼趴在窗口正看的饶有兴致的杨歌。

“就这么走了吗?”小窗后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轻柔,还带着喃喃自语的意思,似乎说话者在追忆感慨着某事,“果然,这么多年了,你们北人一点都没有变。”

老者离去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却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些什么。

老者带着三人,迈开步继续向往走去。

“你要是离开了这里,必死。”

“你死没关系,她死,不行。”

听到这句话,原本紧紧跟在老者身后的女孩骤然回过头来,仰视着二楼的小窗,一双灵巧的大眼睛里开始发起光来。

“让她留下吧,我知道她要去哪,我送她去。这是我当年对你老师的承诺,你大可放心。”终于,在听到这句依旧平淡的话语后,老者也猛地转过头来。

他震惊地仰望着二楼小窗,就算刚才面对白轩人的必杀之击,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

“您。。。您是。。。”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神态恭谨而肃穆,

杨歌此时更感兴趣了,原来窗后这人与这帮北人竟然有着交情,难怪会在这里碰见,还出手相助,原来是故人所托,守候与此。

只是这窗后人说,老者的师父,眼前这老人岁数都已经不小了,那老人的师父都该多大岁数了,听声音这窗后人不过中年,又怎么会和一个老头的师父摊上交情呢?

有趣,当真有趣。

杨歌是个很认真的人,他现在很认真地。。。想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却不料,正入神间,杨歌之感觉两脚一空,他突然被一双大手从背后像老鹰抓小鸡般地直拎而起,回过头去,发现自家师父正满脸恐慌地冲自己比着手势,示意自己千万不要出声。

再一看,老头子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把满屋子的行礼都给拾掇齐整,此刻一首拎着徒弟,一首拉着小山样的行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奔客房门外而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知道自己这个师父可是从来最痛恨做家务的。

难不成。。。自己这个师父也和隔壁那位认识?

杨歌正胡思乱想着,轻柔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季狂澜,你这就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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