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隐眉心深深一紧,只是静默听着,半点不曾言语。司徒兮见状,心下一沉,只听得绯颜接着说道:“即使如此,还是要尽力才是!对了,主上,蘋早为何迟迟未归?难不成就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照顾那人不成?这可是一点也不像是蘋早了!”
闻言,山隐猛地抬头,司徒兮沉默半晌,说道:“罢了,好在你回来了,从明儿个起我们一起配置解方得了!”
绯颜点了点头,司徒兮皱了皱眉,见山隐那般脸色,到底说不出什么了。思及那人,看向钟晚说道:“宇文逸怎么样了?”
钟晚点了点头,回道:“倒是不错,只是那位南楚女子,身份神秘,无迹可寻!”
听到南楚二字,清和眼神一冷,看了几人一眼,说道:“那人可是双十年纪?”
钟晚微微皱眉,脑海中想到彩霓,身形瘦削,体量纤细,端的是十二分的高雅模样。面若芙蓉,指似葱尖,倒是看不出有多大年纪!微微思量,说道:“却是看不出的!只是身份尊贵是毋庸置疑的,因着那身打扮,倒是很容易见出是南楚人士的!”
听罢,清和看了绯颜一眼,只见绯颜眉头紧皱,说道:“莫不是圣女么?”
“我也这样想,只是一个孤身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就能从南楚到了东朔,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清和轻声说道。
司徒兮听了,笑道:“既然那日因四通八达,南楚上一辈的老人若是博闻强识知道此地也尚未可知,那圣女么,从此地误打误撞往东朔境内来了,又有何奇?”
清和微微一愣,想起那若失所言,日因也能直达南楚皇室,莫不是若失知道些什么了?若真是如此,那若失的心思城府也太可怕了些!正想着,就听见司徒兮笑道:“时辰不早了,都去歇着吧!绯颜跟我往嗣沅去一趟!”
几人尽数散了,绯颜跟着司徒兮直接往嗣沅方向去了!
北疆轰轰烈烈将那易位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因着南宫寒允被确认为是北疆大皇子无疑,因而让位之事并无引起太大波折。兼之凌储篡位一事将那朝廷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凌家一夕败落,凌储一派的爪牙群龙无首,惶惶不可终日!
那北疆司丞千凉本也是大权独揽,与凌储二分北疆,凌储造反之日,他也是蠢蠢欲动,只待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知那司徒寒允横空出世,凌氏一族无一幸免,皆是投入牢监。时下轩辕仓退位,轩辕寒允接位,手段凌厉,性情多变,丝毫摸不得清!
因着身中天罗,月月难忍其扰,轩辕寒允照旧在每月十五前夕皆是往冰岛去了!蘋早本是一心挂念,竟是委曲求全跟着轩辕寒允一同住进了北疆皇庭!
“吃药了!”蘋早端着一碗汤药直接进了殿内!轩辕寒允负手而立,身着旧时的月色长袍,身姿清雅,果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蘋早抿唇一笑,身影依旧喑哑,只是其中却是明显多了几分欢乐。
闻言,轩辕寒允唇角微勾,见那风雪愈发大了,顺势掩了朱窗,见蘋早穿了件薄薄的冬袄子,外头也没披着大氅,一张脸子冻得发红,连着耳根子都是红着的!“怎的不多穿些?这样冷的天,况且这样的事要你来做干什么?”
蘋早微微一愣,留下来却也是为了报答……复又觉着半点没有这样单纯,狠狠地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说道:“无碍,主上留下的方子,火候极是重要,主上既是清清楚楚跟我说了,亲力亲为也是应当!”
一听从蘋早嘴里说出主上二字,轩辕寒允刹那间一脸子寒冰,冷冷一笑,说道:“这又有何意?好与不好我自是不在乎的!”
蘋早并不回话,在一旁坐着,见轩辕寒允端着药,一饮而尽,蘋早只觉着心下微沉,到底还是没说些什么!思及司徒兮曾说那三生草对天罗最是抵制,若是得了三生草做些饭菜给轩辕寒允服用,定可缓解痛楚!
“明日我出宫一趟!”蘋早轻声说道。
轩辕寒允眉头一挑,此时依旧是初春时候,只在这北疆境内,处处寒冰,若是出门也不宜当!出言问道:“若是有事,我能助你!”
此时轩辕寒允乃是北疆帝王,若是想帮自然是可以的了,只那三生草生于高山低谷,且不识者众,从黑到白分有十三种颜色,每种颜色相隔一个时辰开放,而每株只有六个时辰的生命。怕是速度慢些,未抵达北疆皇庭那三生就是尽数萎谢了的!
思及此,蘋早摇了摇头,回道:“此事还是我亲自去的好!一天之内定会回来!”
轩辕寒允看了蘋早一眼,这就是韩门后人,不造作,忠心耿耿,只是性情刚毅,爱憎分明,若非如此此时她也就是凌肃的妻子了!幸好是这样了,只是韩门被灭之事,虽说是轰轰烈烈却是无有一人说出正义之言,那韩江竟是死了的。
不禁眼神发冷,柔声说道:“这会子天气寒凉,当心些吧!”说着直接往外头去了!蘋早呆呆坐着,在这北疆终究是太冷了些,真的,真的,真的,太冷了!想到韩江,不禁眼圈儿发红,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韩门世代忠良,父母都是英雄,却是在她年少时就不幸身亡,留得一个半百老人作陪!
因着一门亲事,她远逃东朔,未及一年韩门被抄,韩江冤死,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冗长的梦境。凉凉得落在指尖,没有半点温度!只是这样便也罢了,只在心里,偶尔想起。只是若是见着熟悉的边边角角,刹那间泪流如柱。
一晃已是三月时候,草长莺飞,花鸟争艳,一派撩人天气。
四国纷争不断,偶有摩擦,也属常事!只是大大小小的战事不可胜数,一时之间边城百姓流离失所,叫苦不迭。此般形状,司徒兮所观所感尽是悲凉!她虽不是大善之人,只是却不忍见百姓黎明因着那些人间帝王的欲望遭殃!
想起清一所言,一时之间也是有了计较,因而与南宫泽毓相邀往这江湖走一遭,将那四国好生了解,寻那统一天下之良策!毕竟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总是夺得天下,却是不得民心也是枉然。
天罗之毒有了血蛊相助事半功倍,绯颜对毒最是欢喜因而一手包揽,一时之间很有精进!想来功成之日指日可待,因而司徒兮放宽心思,索性也就与南宫泽毓往四方去了。
东朔腹地广阔,城镇不胜枚举,国民众多,且那江南美景到了春日更是美上几分,司徒兮一时心动索性和南宫泽毓一起往东朔江南去了!
两人脚程都快,走走停停不过五日也就到了渭河以南。这时候春风徐徐,拂面而来,很是恣意!亭台轩榭,小桥流水,宠柳娇花,多得是美景无限。下了江南,尽是小河,曲曲折折,蜿蜿蜒蜒,中有数只小船,舟头大抵都立着一个头戴蓑帽的半百老人,手里撑着船篙,喊着软语,倒是好听。
“幺儿俏,鼻尖嗅,芳香阵哟!花舟
涟漪,处处香哟!哟,哎哟,处处香哎!岸边一支并蒂莲,一母同胞,性格两般,暗香幽幽唷……”只听得那年逾半百的艄公,在船头立着,一声一声唱歌渔歌,司徒兮细细听着,只觉着倒是不俗,不觉轻轻浅浅地笑着。
“风意疏懒花枝好,朝暮数相思。诚闻双溪溺倾城,不听飄遥声。蘋草青青春欲谢,罗琦依傍痴。说柳弹絮飞不尽,唯留武陵人!”司徒兮眯了眯眼,泛舟湖上,身边坐着南宫泽毓,倒是惬意的狠了!
“这样的才情,无怪乎都说你是天下第一才女了!”南宫泽毓看了司徒兮一眼,万分赏识!
司徒兮轻声一笑,说道:“这倒不算得什么的,往往真正有才气的人都是……更何况这样的时代里头不是说才藻非好事,女子无才便是德么?想来才女一称,若非赏识也是骂人的话了!”
闻言,南宫泽毓倒是愣了半晌,这番言论倒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了!倒也不像是寻常女儿家可以说的了,思及种种,疑惑愈深,看着司徒兮的眼神带着深深地考究,半晌回道:“兮儿这些见地倒是第一次听的!”
“两位爷,紫蓬山到了!”只听得艄公老着嗓子说道。
司徒兮轻轻一笑,一跃而起,看着那艄公说道:“刚刚那曲儿倒是好听的很!可有什么名字么?”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些银钱顺势给了那人。
那人看上去倒很是健朗,一张脸子因着风吹雨晒变得十分黝黑,只那一双眼睛却是格外有神,炯炯看着司徒兮,嘿嘿一笑,声音格外苍老,只听得那人回道:“都是我家女儿平常时候胡乱唱的,哪里来的名字呢!”
司徒兮背着手,眉眼带笑,并不答话,跟南宫泽毓一前一后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