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楚四季炎热,这个时候也是微微好些。绯颜和清和二人,日日忙于搜罗南楚机密,一时之间也未得闲时往水云涧走一遭。转眼之间已是到了十一月,绯颜与司徒兮相交甚笃,心里头又是依偎着司徒兮,早已是按捺不得,时刻也待不住,霖邬竺虚两处跑着,倒是只剩下一个清和。
再说那季彦之独女若无,性子淡雅,与世无争,虽说从未询问绯颜和清和来这南楚所为何事,但见他们二人,神神秘秘,手段凌厉,非一日之功。心下也猜出了七七八八!因着季彦视南楚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也就瞒着,半点未曾透露。
正值午后,林子里头虽是层层叠嶂,清幽异常。却也抵挡不住酷热之气。绯颜贪凉,早早地解了衣裳往密室里头纳凉去了。清和清清淡淡,倚窗小坐,轻轻皱着眉头,心里头想着的正是那南楚皇室储君圣女走逃一事!
那南楚不同于其他三国,世世代代乃是女皇,更奇的是无有一人不服,待女皇如天地。南楚储君则是圣女,最是圣洁,无人胆敢叨扰,直到桃李之年方得论及嫁娶!虽说是嫁娶,却也是几朝几夕,怀有女婴那男子就会被驱逐皇庭!因而历代女皇都是不许有凡人的爱情。
圣女居于圣庭,日日摆莲花坐台,吟诵佛经,护佑臣民。待到女婴出世,则是新一代的女皇,女婴化作圣女!这样的习俗延至如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无可溯源!圣庭布置甚为严密,机关重重,比之水云涧不分伯仲。
单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从那圣庭逃离,实在是匪夷所思!清和拧着眉头,倒是愈想愈不明白,虽说此事并没有什么相干,只是如绯颜所言,那圣女逃失会使南楚大乱那么此事就大意不得!
“暑热难当,喝点凉汤解暑岂不好?”正想着就听着一个温温润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清和微微一愣,只见若无身着一件宽大的墨绿色薄纱子,手上持着一把竹骨扇子,慢悠悠地在旁边坐着。桌子上正摆着一个竹制的酒桶,还有两个竹碗,上头刻着精致的花纹,十分清雅。“多谢姑娘!”
失声一笑,随手拿着扇子打了几阵凉风,说道:“这样客气做什么,绯颜自小生活在这里,与我情同姊妹,你是她的挚友,自然也是我的了!”说着又断了一下,伸出一双细长玉手,倒出两杯凉汤,递给了清和一碗,复又接着说道:“刚刚我来见公子皱眉深思,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算不得是烦心事了!”清和淡淡一笑,对于若失还是有些防备的,毕竟水云涧于他人而言密不透风,觊觎之人数不胜数,自然不能轻信于人。
仿佛是被若失看出了什么,只见她又咯咯笑了一阵,一张脸子异常清雅,说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无痕公子,到底还是聪明的狠了!只是此次倒真是有些误会了,我并没有打听的意思!我与我爹爹在此隐世多年,从未出山,只是此次公子与绯颜分明就是为着皇室而来,因而有些注意了!”
听罢,清和微微一惊,不禁慨叹好一个心思通透的女子!见她不过双十年纪,竟是如此聪慧!正了正神色,问道:“姑娘如何得知?”
往下看了看这一片竹林,郁郁葱葱,隐天蔽日,不回反问道:“公子以为这片竹林如何?”
清和微微皱眉,跟着若失的眼光往四处看了看。自清和第一次来到此处,就深知此处定有玄机,只是变幻莫测,未曾深知!这片林子明显就是在那霖邬地底,却不知为何自得平地,亦有骄阳,看这竹林株株参天,却也不觉着此处地势低洼,这到底是何缘由?
不禁看了若失一眼,见她满脸笑意,半点也不在乎,回道:“玄妙之至!”
“呵,自然是了!这可是家父花了数年心血造出来的了!此处四通八达,不止这霖邬可至,连那皇宫依旧可以连来!”此言一出,清和所惊非小,忽想到司徒兮所言,这南楚有一处最是玄妙,四通八达,名唤日因,只是无人寻得,难不成此地就是日因不成?
“此地莫不是日因么?”清和出声问道。
闻言,若失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想来定是你们那位主上告知的了!”
清和点了点头,又听得若失接着说道:“绯颜多次提及此人,倒真是好奇的狠了,若是有缘,定要见一见的了!言归正传吧,也就是因为此地,我才知晓公子和绯颜两人的秘密。我并非与家父一样,痴迷毒术,因而许多事家父未知,我却是一清二楚!”
一听此言,清和刚想道谢,就听到若失接着说道:“只是,家父视南楚重于自身性命,若失你们所为之事乃是于南楚有害,无有一益,那么不管亲疏,不论因由,我定是不会客气的!”
清和垂头,细细想了想,司徒兮定是为着天下来的,那么……不过以司徒兮的性子定是不会有伤南楚,只是皇室么……不禁冷了冷眸光,说道:“自然!姑娘言之有理!”
沉默了半晌,就见绯颜穿了件薄薄的月色纱衣奔了上来,见清和和若失两人闲谈,笑道:“我说呢,处处都寻不见人,原来都是到这里来了!”
若失看了清和一眼,又将脸子转向绯颜,说道:“闲来无事,送了些凉汤来,谁知道你却不在!好好坦白,又去哪里快活去了!”
绯颜嘟着嘴,挨近若失,只觉得芳香阵阵,比那花香还要好闻,蹭了蹭若失的脸子,说道:“虽说此时已是十一月,这南楚依旧炎热,我受不住,跑到密室纳凉去了!”
两人听了好笑,若失刮了刮绯颜的鼻子,说道:“孩子心性,得了,我去看看爹爹!”说着就直接出了门子。
绯颜觉着有些奇怪,问道:“怎的了?”
清和皱着眉头,问道:“可还记得主上说过的日因之地么?”
绯颜坐于一旁,正了正神色,问道:“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主上不是说那日阴之地早已寻之不见了么?”
听罢,清和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如此看来绯颜也不知此事的了!如此看来,这南楚,所行之处,步步惊心,半点不易!“此处就是日因!”清和轻声说道。
绯颜睁大了眼睛,说道:“日因?此地?”
见清和一脸子清淡,又想着他是最不欢喜玩笑之人,此话定是不虚的了!只是此处乃是霖邬地底……怎会有得阳光?不禁皱了皱眉,放下手上的香包,说道:“此事我竟是全然不知!”
“我也只刚刚知晓此事!你师姊倒是知晓一切!”清和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绯颜是最看不惯他这样的,说道:“师姊玲珑剔透,本就是七窍之心,知晓这些也是常事,师姊心中自有计较,定是不会告知师父的。只是这也不算瞒我,我与师父一样,潜心毒术,更何况……”
见绯颜如此袒护若无,清和说道:“也罢,但愿一切顺遂,主上与我们有恩,此事定要周全应对!“
思及司徒兮绯颜软了脸子,是了,若是司徒兮想要的,他们定会倾力夺来!那又有何难呢?
时候清和细细想来,既是日因密地,那么做许多事就方便了许多,倒是不知道那若失所言是何用意?那分明是故意透露这些给他知道的了!其中曲折,定有算计!只是现如今如同团团迷雾,半点见不清明!
时间一晃而过,不多时,已是将要新年。司徒兮已是几月未曾回到司徒府,如今回来,倒有些惘惘之感,一时之间分不真切。
那轩辕寒允的天罗之毒,已是有了些许眉目,只是这毒甚为古怪,想来只有绯颜能想出些刁钻的法子能配出解方来了!因而留了淡宬和蘋早一同在那冰岛之上。本是与南宫泽毓一起,复又想想还有许多未完之事,约至正月再会。
刚至司徒府,司徒兮清雅一笑,许久未回,到底还是旧时模样。东朔太子宇文逸已是不在的了,东宫虚无,元姩裳痴疯,宇文凌旧疾未愈又添新愁倒真是病了!宇文清尧也安分不少,一时之间竟是连那些暗卫都是抽走的了!
司徒兮撩了撩白袍,直接往府里去了。
刚进府上,就看到那些小厮,齐齐喊道:“四小姐!”司徒兮点了点头,并不应声,正往里头走着,就看见一群人簇拥着月疏晴笑着走出来。未曾想到月书,风般箬等人都是在的。
见着司徒兮,月疏晴湿了眼眶,说道:“我的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娘!”司徒兮对这位温柔似水的娘亲,总是多了一份牵挂,忙握着月疏晴的手,接着说道:“往屋里去吧,外头冷!”
这会子司徒恭还在皇宫之内,因而未曾见得。司徒子初挨近司徒兮旁边坐着,看了半晌,说道:“怎的瘦了些,如此倒不如在府上住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