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元霸慌了神,忙乱中对着元超说道:“超儿,快,招来北……”
“爹,不可!”元超一边说着一边护着元霸突出重围,此时他身上已经多处受伤,血流不止,冷冷看着这一班人马,沉声道:“爹,怕是不是赵贵妃派来的人!”
正说着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扬剑飞来,元超眼神一凛,紧紧护着元霸,身后又直直中了一剑。
“元氏作恶多端,死不足惜!”说话间,只见刀光一闪,那元超背上多出了几道交叉的深深的口子,却是迅速腐烂开去,只听得元超惨嚎一声,一命呜呼!
元霸回头一看,那元超双目圆睁,皆是淌出血来,虎毒不食子,纵是一生作恶,此时也是老泪纵横,呼道:“超儿啊!我的超儿!”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说道:“可叹你一生无所功绩,想来怎的就有了这么个一心为你的儿子,只是……哈哈!”说罢,冷喝一声,挥手往前,只听得元霸闷哼一声,吐出两口鲜血,死了。
“这元府?”只见另一个黑衣人匆匆跑来,手上的剑正滴着鲜血。
“哼,烧了!”说着再不回头,带着一百余人轻身飞去!
钟晚带着赵语嫣到了新城第一楼的密室,里头有一天然汤池,疗伤甚好。司徒兮最喜爱这一处,因着这一点,东朔此新城第一楼愈发有名!
密室里,语嫣泡在浴汤里,只留下光洁的肩膀,只是后背隐隐可见粗深的刀伤。钟晚给语嫣运着气,听着语嫣闷哼,忧心问道:“疼?别硬撑着了,我……”
“不,晚姐姐,嫣儿不疼,只是嫣儿没能打探到那边的消息,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
不等赵语嫣说完,钟晚眼神一凛,轻声说道:“无碍,那元府,从此殁了!”
东朔太和十一年,存在着百余年的元府一夕之间被火吞噬,元超元霸葬身火海!
东朔皇宫内,早朝了两个时辰之久,谈的都是关于元家之事。朝堂之上,官分几派,忧喜不定。
“皇上,臣以为,此事定有预谋!”那位一直是元霸一党的右丞相曹参说道。脸上的这字布满了一张老脸,看上去甚是沧桑!
“丞相此言差矣,众所周知,元府守护森严,与皇宫相比也相差无几,更何况元府向来烛泪成堆,这走水,也是不可避免的了!只是这回凶狠了些,因……”
“四哥这是何意?”宇文厉一脸不满,堵住了宇文昀的嘴。
宇文昀只是笑笑,脸子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回道:“六弟何来此言,也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宇文燊见了好笑,屈膝跪下,给宇文凌行了一礼,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交予大理寺丞便罢,要紧的是安抚元氏一族!”
说罢,满朝寂静,宇文凌轻声一笑,说道:“贤王此言有理,众卿家以为如何?”
那主持大理寺丞的乃是这东朔最刚正不阿的华亿,因着这一点,诸事都是可以放心地交给他来查。
见状两派都是寂寞无声,曹参看了看宇文燊,这位三贤王一直心性淡泊,不问朝事,每每上朝也不参奏,就好似一个隐形人,这会子怎的……也不再猜,朝着宇文凌拜了几拜,说道:“臣以为,甚好!”
只见此言一出,拜倒一片,齐呼万岁,宇文凌眼含精光,看着这满朝文武各怀鬼胎,复又看了看宇文燊,见他一脸子淡然,半点异样都无!
生有九子,个个不同,要么心怀鬼胎,要么居心叵测,可怜一个宅心仁厚的太子整日整日的昏迷不醒,半点也不中用,元氏弄权,这回也算是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没有一点终究的心思。
只是皇后屹立不倒,想来这专权还是未能有实质性的改变,想着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无事,退朝吧!”
舒凝宫内,元姩裳满脸泪痕,端的是十万分的憔悴,右手边坐着宇文清尧,穿着一身素色袍子,放荡不羁。
头发微微散着,披在背上像是一件上好的黑狐大氅!元霸元超已死,等同是折了半个臂膀,而宇文逸终日昏迷,这东朔至位,怕是……
“母后,弗如请了姑母来,父皇总还顾忌着姑母的面子!”宇文清尧想到了元岚,这元岚虽是远离皇城多年,只是这皇城之事,向来深解。此次元家遭此大难,她到底不会放任不管,若是请了她来,这局面也算是稳了!
元姩裳一听,眼神一冷,叹道:“姑姑与爹爹素来不合,此次若不是元家覆了满门,她还是不会踏足新月一步,你以为这是这样简单?”
宇文清尧清冷一笑,说道:“母后可是忘了,她手里可是有号宁引的!”
闻言,元姩裳沉默半晌,喃喃:“若是逸儿那毒一日不解,我要那号宁引又有何用?”
宇文清尧不语,端起茶杯轻咂一口,母后若是你这心里只有宇文逸那个扶不起的阿斗,那就莫怪尧儿做出什么让你不喜之事了。
勾唇笑笑,见那元姩裳想到元超元霸惨死,哭得愈发凄厉,发狠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赵舞!”
这会子元姩裳是彻底以为是赵贵妃派的人,因着宇文逸重病不得痊愈,那宇文昀风头更甚,此时元家落拓,若是宇文凌另立皇储,那么元氏一族算是一败涂地,愈想愈怕,愈想愈恨!
元姩裳紧紧抓着衣裳,冷言道:“竟是一夕之间,全都殁了!殁了!”
东宫沉寂,只有满殿的药味,苦苦的一片。宇文逸躺在紫檀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不知何时从帷幔后头走出一个穿着一袭黄衣的明艳女子,赤着脚,一双美目,顾盼神飞。
从头上盖着的黄色伊莎一直落至脚踝,细细看来,这原是南楚国女子的打扮,在看她一张脸子,处处深邃,脸皮褐黄,完完本本的南楚国人!
见她慢慢走到床边,叫上的铃铛叮叮作响,看向床上那人时,一脸情深,小心翼翼摸了摸宇文凌的脸,喃喃:“你竟是为她如此受苦,若给我一分,我死也值了,只是……”
话未说完,那眼泪顺着脸流将下来,竟是说不下去!
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瓷瓶,倒出一粒淡青色的小药丸来,托起宇文逸的头喂了下去,不多时,只见宇文逸幽幽转醒,那脸上瘦骨嶙峋,半点没有血色!那女子见了一喜,说道:“恩公!您醒了!”
宇文凌捂着脑袋,只觉着昏沉的厉害,那个女子倒了杯热水端了过来,笑道:“恩公,这隋珊顶毒性厉害,这会子自是有些不适,稍稍休息就会好了!”
宇文凌看了那人一眼,只见她眼含秋波,万种风情。说道:“彩霓,多谢!”
彩霓轻声一笑,说道:“彩霓蒙恩公搭救,自是感激不尽,为恩公做这些事算什么!”
喝了一些水,果然觉得痛快许多,自顾自地说道:“你身份尊贵,在这里是不大安全的,更何况……”说着眼光变得悠长。
沉默了半晌,接着说道:“我也是要走的人了!如今他们都以为我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如此也好,若是母后……母后没了盼望,这一切就都好了!”
彩霓听了不觉哭了出来,一张脸子全是眼泪,哭道:“恩公,求恩公帮我!”
“怕是苦难无数,只是那也比看着骨肉相残的好!彩霓,如此,我们明日便走吧!”
南楚霖邬,燎香陈露。
“有意思,一国储君竟是跑了?”绯颜一边捣药一边笑道。
清和在旁边坐着看着信笺,听着绯颜如此一说,笑道:“南楚不比其他三国,其中规矩繁繁冗冗,想来贵胄之后倒不如平民布衣来的痛快了!”
“这样大的事瞒的可也真好!”绯颜倒也不在意,依旧捣鼓着药草,来来回回,半点不放在心上。
清和见了笑笑,说道:“若是不瞒着,这南楚怕就是要乱了!”
绯颜半点都不在意,笑笑,也不说话!
这南楚确是与其他三国不同,储君比君王还要重要,与天相应,是神圣的存在,若是知道这南楚储君跑了,这南楚的天恐怕也是要大变了吧!
南楚皇室护卫森严,而南楚皇室神神秘秘,储君未登宝位之时,身居冷心殿,除却皇君无人得见,因而那南楚储君的阵容少有人见。
将近二十余年与世隔绝,待到桃李之年由南楚皇君择一配偶与之交合,生下一子,配偶即亡。
“想来也是这南楚的规矩太过奇怪,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这样!”清和手执细笔轻声说道。
绯颜听了笑道:“南楚不同其他三国,若是不好好防备,这南楚自是要灭了!更何况南楚信仰天神,对于许多俗礼有着不可违逆的执拗,愈居尊位愈是如此,没有旁人看的那样简单!”
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也不知道主上是个什么心思!”
清和皱了皱眉,唤到青鸟,将书简传了出去,看着青鸟渐飞渐远,沉声说道:“主上自有主上的心思,只是南楚北疆,东朔西蒙,这……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