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芸听了,轻轻点头,继而说道:“只是那位毓王爷,倒是异常神秘,明明夺嫡之争愈演愈烈,他却是月余没有出现过了!”
溪暮轻轻一笑,说道:“罢了,不能离开太久,我先上去了!”
说着径自走了,心里头想着还是要趁着夜色往西蒙各部走一遭,想来那孙源定是走过一遭了,这人果真是不一般!
到了兰月斋,见小五在屋子里候着,见着溪暮,说道:“坊主,那西蒙丞相暗中派了许多人围住了韵姗坊!”
溪暮听了微微皱眉,问道:“暗中?”
小五点了点头。
溪暮微微沉吟,想来那孙源还是有十二万分的怀疑,既是如此也就罢了,情报网在地下,纵是那孙源再聪明也猜不透水云涧的套路。对着小五说道:“不忙,就当那西蒙丞相兑现了庇护之说罢了!”
见小五木然,溪暮微微一笑,说道:“榆木疙瘩,还是来帮我研墨吧!”
因着南宫泽毓体内断勿已去,那血无归只需静养,司徒兮见状也就回了水云涧,心里头到底还是想着蘋早的事。
刚到水云涧就发现那幻谂阵竟是动了,想来是有人硬闯雪山,眼神一凛。白羽没得命令,只顾飞着,转眼到了雪山之巅,见那崖壁之上的雪莲竟是开得正好,不禁喜上眉梢,复又想到了什么,径自往雪堡去了。
溪暮等人都不得闲,自是不会回水云涧来,而山隐处事沉稳老练,司徒兮最是放心把水云涧交给他,因而水云涧里头也只有山隐这么一个主心骨。
见着司徒兮山隐行了一礼,道:“恭迎主上!”
见那堂前摆着许多鲜艳的花儿,细细看来竟是南楚的花种,只看那绸情和髻霭,就是万分欢喜。“南楚的?想来是绯颜传回来的了!”
“是了,昨儿个随着书信传回来的,可累着了青鸟!”山隐低低一笑。
司徒兮随手摆弄了一番,听山隐语气如常,想来是想开了些!“情”之一字,果真是半点由不得人!“司徒府上如何?”想到了自家爹爹娘亲,司徒兮发声问道。
“太尉府上倒是相安无事,只那东朔皇宫怕是要大乱了!”山隐说着就从廊阁里头捧出一大卷竹简来。
“那东宫怕是要易主了!”山隐翻着竹简,从里头拿出水心传来的书简给司徒兮过目。
“易主?”
九月一过,东朔天气也就彻底炎热。百花争艳,十分热闹。那东朔和北疆一战,大振东朔雄风,只是宇文凌向来不喜杀戮,并无什么发起战争的心思。
“父皇,儿臣以为,那北疆寒山,横亘其间,若是拿下,那对我东朔必是有千般好处!”端王宇文昀深深一拜。
朝堂之上,因着边疆之争,大臣皇子,聚于一堂。
宇文昀刚刚说罢,那三品尚书喻世忠拱手走出官列,摇头叹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北疆行军,最是英勇,且那军民同心,若是发起战争,只怕是……”
“尚书大人怕是多虑了,我东朔人才济济,何惧小小北疆,更何况此番边疆之战,我东朔大捷,尚书大人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宇文昀一脸子沉肃,看向喻世忠的眼神瞬间化作利刃,直直地插了过去。
喻世忠只是趁沉着脸子,半点不惧宇文昀。
看着宇文凌不知是什么表情的脸,又深深一拜,说道:“皇上,东朔乃是四国之首,历朝都是以和为贵,更没有主动发起战争的先例,此次北疆落败,一则可以展示我大国雄风,二则,可见泱泱大国本色!”
宇文凌挑了挑眉,看了看堂下众人,朗声道:“近年来,北疆国力渐渐强盛,加上北疆军人皆是勇猛,确是不应出兵!”
此言一出,宇文昀脸色愈发阴沉,紧紧握拳,只听得满朝文武,直直跪下,齐呼:“吾皇英明!”宇文昀无奈,也跟着屈身一跪。
贤王宇文燊用余光看了宇文昀一眼,见他一脸隐忍,不禁好笑。宇文宁向来就是这么个处事不惊,万事淡泊的性子,这时候也是轻轻浅浅地笑着。
再看太子宇文逸,痴痴呆呆,双目无神,想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又想到了那许久未见的人,默然无话。
那三品尚书喻世忠,世代忠良,从不阿谀奉承,自是不参与任何的党派之争,祖上甚为荣光,最高的也曾官拜丞相。生有三子,个个不凡。平日里头也不喜官场逢迎,直谏有道,很得宇文凌器重!
退朝之后,宇文逸直接回了东宫。东宫之内,芳馨盈廷,所到之处,清香阵阵。
宇文逸满腹心事。还没踏进主殿,就见着一个小太监忙忙地往饮水司跑,平日里头东宫之内的宫女太监都是沉沉稳稳的,这会子倒是奇了!
“跑什么?”那人正和宇文逸碰头。
听着宇文逸的声音,忙忙跪了下来,喊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皇后娘娘和清尧公主来了,要那琼浆喝,奴才……奴才……”
“罢了,你去吧!”想到皇后和公主前来,宇文逸眉头皱的更深,那人见宇文逸松了口,再不敢跑,悄悄退去了!
还未进殿,就听着宇文清尧和皇后说着话。
“母后,那司徒太尉府倒是不简单,我们派去的那些人半点不能……”说着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元姩裳冷冷一笑,说道:“尧儿莫急,机会总会有的,为今之计乃是让逸儿狠下心来,否则,一味地妇人之仁,总是坏事!”
宇文清尧微勾唇角,说道:“司徒兮身在离忧谷,我们自是不能动她分毫,若是到了新月,哼哼,纵使她命再硬,我也会送她见阎罗!”
宇文逸在门外听着狠狠咬牙,权位谋术!
再不多想,抬腿进门,元姩裳和宇文清尧脸上还满是狰狞的表情,宇文逸暗地里摇了摇头,掸了掸衣裳,说道:“儿臣见过母后、皇姐!”
元姩裳轻声一笑,说道:“逸儿来了,过来!”
宇文逸坐将过去,宇文清尧看他一脸良善样子,想着,身居太子之位,却半点没个太子的样子,他日就算谋得江山,怕也是无能之辈,倒不如……
冷冷一笑,说道:“今日朝堂之上,端王可算是颜面扫地,真真好事!”
元姩裳见宇文逸半点喜色都无,且那脸子蜡黄,出声问道:“近来身子不爽?”
“劳母后怪念,一切都好!”宇文逸微微摇头,眉头紧锁,看着元姩裳接着说道:“司徒太尉府的暗卫是母后派去的?”
见宇文逸一脸忧郁,宇文清尧愈发冷凝,笑道:“这倒是奇了,那司徒太尉府与太子弟弟有什么干系,这会子倒是质问起母后来了!”
“本非如此,我自是知晓母后所谓皆是为着孩儿,只是,孩儿并不想要那王权之位,更不希望用着别人的血铺路,母后……”
“谁人不稀罕那个位子?母后为你这样谋划,你倒是一腔埋怨!这宫里处处血光,若是怕了,要我说太子还是别在这东宫住了吧!”
听得宇文清尧这样一说,元姩裳瞬间沉了脸子,冷喝道:“尧儿!”
见宇文清尧止了声,复又看着宇文逸说道:“母后知道你宅心仁厚,只是自古成王败寇,乃是常理,如今作为,也是不可免的!若是七夕司徒兮及笄之礼你们把婚事成了,母后又何必多费这些心思?”
宇文逸听着无话,心下思量,那司徒兮又怕是要因为自己命丧九泉,每每相见,轻盈灵动,不落凡俗,若是陨了……愈想愈不是滋味。
元姩裳见他脸色不好,沉声说道:“逸儿怕是病了,还是传个太医瞧瞧吧!”说着不等宇文逸回话,就直接使了自己的贴身婢女绿光去了一趟太医院。
不消半刻吴太医就拿着药箱来了,深深行了一礼,又依着元姩裳的话给宇文逸瞧了瞧脸色,复又把了把脉,大惊道:“郁结愁思,这……”说着看了看元姩裳。
“怎么样?”本以为并无大碍,却见吴太医一脸沉重,不禁慌了神。
吴忌皱了皱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回道:“脉象若有若无,似是失心之状!”说着又看了看宇文逸,问道:“太子殿下可用过什么药物么?”
“不曾!”宇文逸并不忧心,坦然答道。
听罢,吴忌脸上的汗滴子愈发多了,一遍遍地擦着,说道:“这……这样的症状,微臣只见过一次,乃是服用隋珊顶所致,只是若是殿下未曾……”
说着双目圆睁,惊道:“莫不是,被人下药了吗?”说着深深伏在地上。
元姩裳所惊非小,看了宇文逸一眼,见他脸子愈发苍白,急道:“可有解药?”
“请恕微臣医术浅薄,并无这隋珊顶的解方!”一句话说的是颤颤巍巍。
元姩裳大怒,冷喝一声:“绿光,传本宫指令,将随身伺候太子的宫人全招来此地!”
绿光也不迟疑,速速退下。宇文逸只觉头脑昏昏,不多时,直直地昏了过去!元姩裳大惊,喊道:“逸儿!来人啊,速速通知皇上!”
彻查之后,竟是无有一个可疑之人。宇文逸平日里深居浅出,虽贵为一国太子,却无半点争抢之心,又喜佛理,自幼慈悲。对待宫人更是宽厚,因而东宫之人皆喜宇文逸。
奈何母姊心机深沉,手腕强硬,丝毫不得动摇!心中愁思百尺,又不能与旁人言说,其中苦楚,自是多多。
“将死?”贤王府内,清清冷落,并无人声。
闻得太子晕厥,脉象微弱,已是不省人事,宇文燊轻轻一笑,并不深信。
夜荥沉声回道:“所探非虚,太子怕是……”
已过日定,天昏昏暗暗,留有余光,衬着宇文燊的一张俊雅的脸子变幻莫测,只听他接着说道:“太子乃东宫之主,更何况又有皇后等人护佑,这一病确是蹊跷!虽说近来传闻太子痴呆,只是……”
微微沉吟,复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司徒太尉府上如何?”
“司徒四小姐至今未归,一切如常!”夜荥随着宇文燊的目光看去,东面正是司徒府的方向。
听罢,宇文燊轻轻一叹,说道:“也好,多派几个人去打探打探东宫那边的消息,其中必有文章!”
夜荥应了声“是”快步走了出去。宇文燊看看天,已经漆黑一片,落下许多星光,倒也好看,朝中之事瞬息万变,若非明哲保身,总无葬身之地!
司徒兮倒是对那隋珊顶有十分的兴趣!这隋珊顶倒也难得,乃是南楚的毒药,解方也是有的,只是配方甚是杂冗,几日之内或也不能配齐。
微微一笑,说道:“果真是一个是非之地,只是如此一来,倒像是那位太子自己给自己下的毒了!”
山隐听了不解,出声问道:“既是难解,东朔太子为何如此?”
“这位太子甚是不同,不争不抢,对于皇位也是不大热衷的,我与他虽只见过见面,短短交谈,也能了解些!最是皇后等人,野心勃勃,倒与太子无干!”
司徒兮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怕是皇后逼得紧了,让他生出了什么恶心思,对自己发狠,也未可知!”
“那我们……”
“不忙,对了,此次回来,却见幻谂阵动了,可知是何人?”司徒兮沉声问道。
山隐一脸了然,回道:“前日入阵,乃是西蒙恶人渊的四大恶人!”
“呵!看来惦记我这水云涧的还真是不少!”说着勾唇一笑,那恶人渊与世隔绝,渊内藏有蛟龙,被西蒙视为异界。
江湖大名鼎鼎的四大恶人居于其中,终年与蛟龙为伴,并不问世事,司徒兮觉着稀奇,问道:“如今到了第七届?”
山隐一惊,想着自家主上果真是神之又神,如此也能推断出来,不禁笑道:“主上聪慧!只是那东朔……”
山隐还没说完,就见司徒兮掸了掸衣裳,有摆弄了一会子花草,慢悠悠地说道:“静观其变!到底与我们没什么相干,下次水心回来,让她多留几日,我有话知会!”
说着就往外走,山隐微微顿首,又想到了什么,也出去了!
因着雪莲花开之日入药最好,司徒兮取了来,想到断勿,匆匆配好了方子。又配了几味大补的丹子,不知怎的眼前竟是浮现出那日在北疆南宫泽毓舍身相救的场面。
舍身相救!?一种甚为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司徒兮摇了摇头,弹了弹自己的脑门,宽慰道:“这是为着报答我帮他解了萧魄,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如此两不相欠,甚好!”
说着就准备往漪澜小筑去了,复又回头看了看摆在桌上的数十颗药丹,寻了个素雅的小盒子好生收着。又跑到三层看了看玉虫,此番作罢,才去了漪澜小筑。
那断勿已解,余下的也只剩下那血无归,学武之人慢慢运功疗伤,少则三月,多则一年也就渐渐好了!
鸢珅宫隐于密林,本就无甚天光,只是有了司徒兮倒是欢乐许多,南宫泽毓负手而立,问道:“京中可有动作?”
牝罗听了,回道:“因珞传书来,说是越王正在暗中招兵买马,多次派人夜访毓王府!”
南宫泽毓冷冷一笑,说道:“果真是贼心不死,也罢!”说着捂了捂胸口,竟是隐隐作痛,牝罗见了大惊,南宫泽毓伸出右手,慢慢运气,面色渐渐好了些。
“简公子怎的就这么不来了!”牝罗心中有气,想着自家宫主舍身相救,怎的也就这样不知好歹,不求报答,此时确是忘了司徒兮苦苦救治南宫泽毓的样子了!
闻言,南宫泽毓看了看天色,只觉得异常压抑,平生头一遭如此苦闷,所思不可见!竟是……竟是在思念么?他本是以为此生定不会儿女情长,可见是大错特错了!
也不再理牝罗,转身回了地宫,往司徒兮住过的那间小屋走去,隐隐可闻药香,不禁多了许多难以名状的欢喜来!
因着那件事让他对这世间情爱本是死了心的,如今因为那个人却是满心希冀,可见世事无常,总有安排!轻声一笑,就着司徒兮睡过的紫檀木床,拥着薄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