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翩然将至,终于迎来了两位姐姐的大喜之日。
苏翎溪忙前顾后辗转于两处,翎湘与翎烟皆是锦茜红妆蟒暗花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样,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璎珞霞披。
两人本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做了新娘子更是无人能与之相较,但是两人却都是一副愁容。
“姐姐,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怎么不笑笑啊?”看到翎湘一直是抿嘴低眉,眼中似是有泪水未落,苏翎溪忍不住的问道。
“四皇子资质平庸,且与太子不睦,我本有机会做太子妃的,却偏偏……”苏翎湘面目呆凝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红色的流苏衬得自己更加白皙:“你不要我嫁给太子,却自己要求嫁给太子,心思昭然若揭,就不要说什么好话来安慰我了。”
苏翎湘自己扯过盖头盖在了头上,是不想与这个妹妹有任何眼神交流了。苏翎湘没有错,就算是再亲密的人,也会有不被理解的时候,更何况是这样的事。
苏翎溪突然觉得心被什么梗住了,明明知道四皇子会登基却不能说出口,明明是为姐姐好却不能过多解释,明明知道会发生的一切却不能与任何人分享。重活一世,就是想保护一些人,却生了这样的误会。
姐姐与四皇子是再合适不过了,若有一天她能母仪天下,也许会感激自己的吧?但是说不定,那一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苏翎溪无趣的退出了姐姐的屋子,带着连翘回屋歇息,却瞧见了早已恭候多时的孟氏。
孟氏身后跟着早已被自己打发回去的音儿和嫣儿,两人脸上都有些伤痕,看来没少挨孟氏的打啊。贱婢就是贱婢,只要存了坏心,无论在哪边都讨不到好。
“翎溪,若无事,就与姨娘谈谈吧。”
几日不见孟氏,她的气色差了许多。苏翎溪本想早早把孟氏解决了的,但考虑到苏翎烟即将出嫁,若是出嫁前夕孟氏去世了,那她与七皇子的婚事肯定得耽误了,那多得不偿失啊,还是等苏翎烟嫁过去,刚领略到七皇子的“好”时,再解决孟氏的事儿吧。
“你把蓉儿和怡儿送回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你已经知道我做了什么了。”孟氏紧紧的撵着手中的罗帕,像是在怕着什么一样:“我知道,现在想要求你原谅已经于事无补了,但是希望你能饶过秀秀。”
“秀秀又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我有什么理由要针对她呢?”苏翎溪眼神凌冽的看着孟氏,她平日就算做再阴毒的事都会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今日这是怎么了?
“夫人,小姐,请用茶。”蓉儿从容的将茶托放下,把茶递予孟氏与苏翎溪。在苏翎溪抬头看她的那一眼,蓉儿皱着眉摇了摇头。
“来,喝茶吧。”孟氏没有直接回答苏翎溪的问题。
有问题。
苏翎溪将茶杯端起,掀起了盖子,装作漫不经心的一圈又一圈的晃着杯子。抬头看了看孟氏,孟氏一边品着茶,一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孟姨娘什么事儿啊?”
“啊…这是前几日老爷赠与妾身的碧螺春,翎溪你素来喜爱茶道,想让你先品一品这茶如何啊?”孟氏的笑容有些尴尬,如此刻意的谈论杯中茶,再加上蓉儿所使眼色,定是这茶有什么问题。
“茶是好茶,却不知这敬茶之人的心思是否是好。”
“翎溪你是怀疑妾身在这茶中也下了毒吗?这种蠢事,做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为了让苏翎溪相信,孟氏小嘬了一口。
“我没有怀疑。”苏翎溪摇了摇头笑道:“突然想起还有事要与娘亲说,就不劳姨娘费心款待了。”
苏翎溪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转过头去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孟氏房中。
在孟氏屋外站了许久,隐约听见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吉时已到,看着被八抬大轿接走的两个姐姐,苏翎溪不禁怅然。
也许不过几日,该被如此接走的就是自己了吧,再然后就该经历太子府被查抄一事。反正自己的命是向老天佘来的,等到姐姐顺理成章的做了皇后,自己再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师父说过,帮四皇子登基用不着自己的命,但若到时起了什么异枝,也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苏翎烟出嫁的当晚,孟氏就陷入了昏迷,次日清晨就撒手人寰了。
苏翎烟大概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那两个贱婢的家人还在自己手里,她们不敢对自己下手,所以只能听从指示给孟氏下毒。
“连翘,去叫那两个小丫头过来。”
“三小姐,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而且毫无破绽,请问奴婢们的家人,您可以放了吗?”
“当然,这个问题等会再说。”苏翎溪拢了拢发髻,眼神犀利得望向蓉儿:“蓉儿,我想知道,你昨日给我使那眼色,是想让我不要喝茶,还是想让我引着孟氏喝茶?”
“都有吧。”那蓉儿倒也直言不讳:“其实,两杯茶里,我都下了药。”
看到苏翎溪没有任何表情,蓉儿就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无论是你死还是孟氏死,另一方都答应了我帮我救回家人。若你们两人都死了,那我的家人就更无危险了。况且我知道,您的药来自穆大夫,定是不会给下毒之人任何后顾之忧的,所以我们不怕。”
原来存着这样的心啊,苏翎溪简直想笑,小小贱婢还有这等周全的想法,留着来日必成大患。
“就冲着你们这份胆识,你们的家人我可以放了。”苏翎溪转眼望向连翘:“你去把她俩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是,小姐。”连翘叫来两个一直伺候在身边的奴才,抓住蓉儿和怡儿就走。
“你们做过对我不利的事,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在你们被孟氏派来给我下毒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转身离去的一刻,苏翎溪明白,报复的大计既已实行,自己就决不能再做那个面善心软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