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不是人
第十九章 是不是人

香榭小区的楼道里,声控路灯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宁宇缓缓爬上楼,泛着幽幽黄光的楼道把宁宇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把楼梯上横陈的饮料罐踢向一边。铁罐发出“咯噔”的响声。

他来到家门口,门缝中透出丝丝光芒。

没去医院么,看来他知道自己的事了?宁宇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宁天泽果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播送的体育新闻。宁宇没有回到家中打招呼的习惯,他默默脱下鞋子,打算回到卧室。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又被送进局里了?”宁天泽开口,语气没有诘问或是责难。宁宇双手紧握青筋凸起,他听得出那是满满的嘲讽。厕所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电视机被宁天泽关掉了。

“不肯说么?你也会害臊?”宁天泽扶扶镜框。

“你会不知道?”宁宇反唇相讥,“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

“我很怀疑,人是不是你杀的。”宁天泽没有半分父亲的样子,“尽管身为你的父亲我不该这样对你,但是亲眼所见,容不得我不相信。”

“看来当年的事对你的刺激太大了,你觉得我是故意的么?”宁宇忽然笑了起来,“还是说我害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亦或是,你从来没把我放进心里?”

“儿子啊,爸爸爱你。”镜片折射着白光,让宁宇看不出他的神情,“可是你的演技让我有所顾虑。”

“彼此彼此。”宁宇低头走进卧室,不再看向宁天泽。卧室里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异味,似乎一般男生房间或多或少都有这股味,宁宇用拇指和食指衔起书桌上糊成一团已经有霉点的方便面盒。

两天前的了,也不久,正想着,卧室外传来一声撞击大门的声音,看来宁天泽去医院上夜班了,还是去打麻将了?不得而知。宁宇把方便面桶扔进厨房垃圾袋,随后洗了个澡。

他的床上被子摊成一团,枕头边摆着几本小说,旁边书桌上纸笔试卷教科书,像是尸体般杂乱无章地躺在上面,窗帘紧拉着,整间墙壁空无一人,让人感觉这间房间隔绝了外界的联系。

更像是被某种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压抑着的死物。

宁宇洗完澡赤裸上身走了进来,坐在书桌前,拿出抽屉里一本全灰的笔记本,摊开,慢慢写上了。

客厅时钟发出“滴答”声,浴室水珠滴落时发出的“叮咚”声,厨房冰箱发出的低鸣声,回响在房间里,但依然打不破卧室充满实质性的岑寂。

宁宇困意上涌,不知不觉中趴倒在书桌上,手上钢笔渐渐滑落,摔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你你你你你!”宁宇清早来到学校看见端坐座位上的桐璃,不禁叫道。

“我什么我,你怎么跟个追债的一样。”桐璃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皱眉道,“一早上来就大惊小怪的样子。”

“不行,我有素质,我不骂人。”宁宇捂住胸口,似是要自己冷静,“你考试怎么没来,说好的答案你就这样放我鸽子?”

“哎呀,昨天呢,家里有点事,来不了哈。”桐璃眼珠滴溜直转,“呀,我也很着急,你没答案怎么办,我也慌啊,怕你想不开寻死,那我的罪过也就大咯。”

“友尽来吗?”宁宇一头黑线,“我现在不怕和你闹,横竖不过一歌死。”

“哎呀,别这么说,下次考试一定给你答案,乖,摸摸头。”桐璃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笑的贼精,“不过说到自杀......”

桐璃翻脸比翻书还快,她看着班里一个空座位,一脸严肃地说道:“听说昨晚,王枫自杀了?”说着她四指伸直,抹了抹脖子。

“拜托,人家是跳楼自杀,被你一说搞的好像是歌喉自尽一样。”宁宇哭笑不得。

“昨晚你和那个级花被治安带走了?”桐璃说,“可我觉得王枫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

“你懂个屁,其实吧......”宁宇刚想说死因绝非那么简单,可转念一想,有些事现在还是缓缓吧。

“到时候再说。”宁宇学着桐璃笑道:“联谊会的事,为什么不跟我直说?”

桐璃一心想知道内中原因,可知道无论如何宁宇是不会说的,只得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怎么?你不乐意?我想给你惊喜呢,你还不感谢我?”

“这分明是惊吓。”宁宇不爽。

“呵!你想想,你俩一起做事,做着做着,就擦出火花了也说不一定呢?我这是给你创造机会呢。”桐璃一脸促狭。

“这样啊,我还得谢谢你全家才是啊。”宁宇转过头去,“靠,累死了,我要睡觉了,不和你瞎扯淡了。”

“你!你!你什么态度啊,才认识多久,对我的敬畏和爱慕都去哪儿了?”桐璃气急败坏。

“脑子短路了吧,少女。空有一副好皮囊,真为你感到惋惜。”宁宇把头枕在胳膊底下,开启睡眠模式。

昏昏沉沉中,宁宇睡了三节课,大课间的铃声响起,宁宇不耐烦地扭动着身体。

“喂!外面又有个妹子找你呢!最近走桃花运了吧?”桐璃找着机会猛烈摇晃起宁宇来。

“什么什么什么啊!”宁宇被摇的不知所措。

“你自己往外看。”桐璃说道。

“啊?”宁宇往窗外张望,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杵在那儿。“那不是和我一起被叫道治安局的妹子吗?”

“我出去会儿。”说着便疑惑地走出教室。

“你是那个舒......”糟了,忘记名字了,宁宇尴尬地挠挠头。

“舒柯洁。”女孩补充。

“找我有什么事吗?”宁宇问道。

“当然。你现在有空吗?”舒柯洁张望两旁。

“有的。”

“大课间二十分钟,我们去地理园说吧,那边人少。”

舒柯洁抬腿就走。仿佛知道宁宇一定会跟上来。

“唉!我还没答应呢。”宁宇一时蒙了,“你倒是等等我啊。”

两人下到一楼,从旁边经过的同学明显少了一截。两人转过教学楼,前方三十米就是地理园门口,他们走了进去。

“说吧,到底怎么了。”宁宇可没妄想她会突然向自己表白。地理园平时就鲜少人迹,现在更是荒无人烟,显得阴气沉沉。

“找个石凳坐着吧。”舒柯洁兀自坐下了,“昨天的事,你想了下么?”

“想了一下会儿。”宁宇坐在舒柯洁对面,“如果真有人谋杀,我想那人一直在实验楼上没下来。因为我们三个一直没看见有人下来。”宁宇把粗略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说的不是没道理。”舒柯洁盯着宁宇,“但是如果真有那个罪犯,他得在上面待多久?从我们发现跳楼,到治安过来,再到我们离开,门口不是一直有人把守吗?”

“等等,就算是离开,治安肯定一直在那儿,而且绝对有治安上天台调查。也许治安还会检查实验楼的每个角落,不过当时应该不太可能这样。话说回来,真是如此,那罪犯该藏在哪儿才不会被发现?”

“这些该问那群治安。不过我不关心这个。”舒柯洁一脸不自在。

“那你喊我来是为了什么?”宁宇不解。

“你应该经常到学校天台吧,天台构造你应该也清楚,而且每栋构造几乎一样。”舒柯洁声音低沉下来,“你想想天台栏杆外的构造。”

“好像是......多出一道边缘,边缘类似水泥砌成的平台,算不上平台,只够一个让人落脚罢了。所以王枫才小心翼翼地攀爬过栏杆踩在上面。”

“没错,而且栏杆是实心的,这么说不准确,一般栏杆是中间镂空,只有几根铁管或者水泥管围成的,我们可以透过栏杆看到那边的东西,但是我们学校......”

“是一整块没有缝隙的铁皮制成的。”

“昨晚你朋友说看到王枫身后的人影,要知道栏杆到你胸口高,她怎么可能那么确定身后的是人影,就算是,站在你们的角度仰视是绝对看不到的。或者那个人攀出栏杆站在王枫身后?可是边缘只能够站一个人。”

“你觉得绛允在撒谎。”宁宇脸色不太好看。

“不,她那神情我看不像撒谎,我只是怀疑,也仅仅是怀疑......”

“那东西,是不是人......”

植物园传来几声悠长的鸟鸣,随即几只鸟扑闪扑闪地破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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