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宁宇。”“性别？”“......男。”“年龄？”“17周岁。”“身高？”“176厘米。”“体重？”“63千克——你到底问的是什么？怎么跟开始的完全不一样？”

崔族喝了口桌上保温瓶里的水：“年轻人，别着急。我问当然有我的理由，没看推理小说里面，身高体重是破案的关键吗？”

宁宇脑海中向他祖宗问了个遍。

“王枫跳楼前，你在干什么？”

“在班里，和童绛允聊天。”

“然后呢？”

“聊着聊着就突然看到实验楼上有个人。后来发现是王枫。”

“所以你们走出阳台？”

“对，想要劝阻王枫，对他那边大喊，可惜他听不到。”

“不一会儿他就跳楼自杀了？”

“对。”

“当时是几点？你们看到他的时候。”

“五点半吧。”

“确切点。”

“不知道，我没有仔细观察时间。”

“那跳楼时间呢？”

宁宇和童绛允对视一眼，无奈地摇头。崔族把头转向舒柯洁。

“我知道，当时我赶时间，特意看了下表，就在看完表的一瞬间......当时是五点三十八分。”

“好。五点三十八分。”崔族摸摸下巴，“你当时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没有，不过要说奇怪......”宁宇面无表情，“王枫明明像是想开重新爬回栏杆的时候，难道说他不小心绊倒或者失足摔了下去？”

“嗯——这应该好好调查。那其他呢，还有什么奇怪的吗？”

宁宇摇摇头。

“好吧，现在问问童绛允。”崔族示意童绛允坐过来。

崔族例行公事般地问起来，问到年龄时，她答道16周岁，在场的三人都看向她。“这么小就高三了？”崔族问道。

“嗯，比他们早一年。”童绛允却当是稀松平常的事。

“那地址？”崔族发问。“郊区。”“具体点。”“不知道，反正就是刚到郊区的第一间也是最大一间的别墅就是我家。”

童绛允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宁宇暗想，这就是差距啊，难怪当时她不回家要去闺蜜家。

“那你爸妈工作？”崔族好奇。

“不知道，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接着都出国了，现在一年很少见得到几次面。”

这下差距更大了，宁宇苦笑，不过，她父母竟然也离婚了。

“那你现在跟爷爷奶奶住？”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童绛允摇头，“现在跟管家住，唔，说保姆更合适。”

“这样啊。”崔族点头，接着他又问了很多与宁宇相似的问题。童绛允回答的与宁宇差不多。

宁宇在一边观察童绛允的脸，原来她平时被冠以“冰雪女王”的性格是这么来的啊，所谓的孤僻认生、漂亮冷傲，只是缺少了家庭的关爱，只是对外界的害怕和不安。说起来是单纯罢了。

但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就算经历相似，也还是不一样。

童绛允察觉宁宇一直盯着她看，猛地转头瞪着他，调皮的挤了挤眼睛。宁宇耸肩，眼神移向一边，大概是以为我同情，想要我别担心吧，他想。

不一会儿，崔族的问话问完了，他整理刚刚写满字的几张A4纸，对三人点点头。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八点。

“大致就是这样吧，我整理下东西，待会儿送你们回去。”崔族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似乎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使命。

“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童绛允突然说道。

“什么，你说。”崔族感到话中的不安。

“刚刚你问我，王枫他，他为何踉跄几步又摔了下去。我想，”童绛允有些犹豫，“当时，他身后好像有个人影。”

这句回答不斥于晴天霹雳。“什么？”惊得崔族声调提高了好几度。

“我不知道宁宇看到没有，可能因为他近视，但我一开始就看到王枫身后的人影。”童绛允声调有些颤抖。

舒柯洁猛地打了个寒战，宁宇咽了口唾液。

“你当时没看到吗？”崔族面向宁宇。

“没，没有。”宁宇寻思一会儿，“不过按照童绛允说的，有些事就可以解释了。”

“什么？”崔族追问。

“王枫他跳楼的时候，是面朝天空摔下去的。但是一般自杀，是面朝大地，就像跟地面来了个拥抱，这是惯性使然。”

“所以？”崔族挑眉。

“尽管当时王枫是回过身子想爬回栏杆，可如果他不慎失足跌落，他也会习惯性地转过身子，除非......”

“除非他攀回栏杆时胸口被人猛地一推，失去平衡摔下去，过程中他只可能面朝上的摔下去。加入这些成立，那么这是一场......”崔族的话又被宁宇抢了回去。

“蓄意谋杀。”宁宇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倒是童绛允和舒柯洁被吓了一跳。

“想那么多也没用，这不是学生该想的事，接下来就交给我们治安吧。”崔族起身。

“治安？哼！”宁宇嗤笑一声。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崔族假装没听到宁宇说的话。

“等等。”崔族在一张纸条上写上一串号码，递给宁宇，“接着，存进手机里，存好纸条还给我，以后有什么事打这个电话。”

宁宇掏出手机存好号码，纸条又被崔族拿了回去。

“有时候啊，想装洒脱又顾虑太多，但是小心起来有容易留下更多踪迹。明明不想做这样的人的，可又变成了这样的人。你说对吧？”崔族问宁宇，他把纸条揉成团放回口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走吧，回去都九点多了。”宁宇抓了抓后脑勺。

四人走出治安局，另一个陌生面孔的治安走了进来，对崔族点点头。

一汽在崔族的启动下发出几声嘶鸣，三人坐上车。月亮不知何时冒出来，清辉洒在地面上，反而比来时更加明亮。

“两个女生回学校？宁宇回家？”崔族不知从哪儿掏出三根巧克力，分发给人。“这人啊，明明算不上青少年了，却总爱跟学生时代一样，兜里放些糖。指不定哪天血糖就超标了。”

宁宇见童绛允一口把巧克力吃掉，遂把自己的递给她，童绛允也不客气，拿来就啃。

“虽然我针对你，但你讨厌治安我是能理解的。因为我也讨厌治安......”崔族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脸颊，“但有些事不能改变啊。治安是最不能信邪的你知道吧？”

宁宇没有回答他，只是接过童绛允手中的包装袋，她的手真软，宁宇想，随即把包装袋扔向窗外。

“喂喂喂！别乱扔垃圾，我这可是治安车，被拍到了可不是一般的惨，我还不想出名。”崔族一脸无奈，“唉，可是我还是信命，总觉得，什么邪不邪的，人这种东西，就是喜欢不自量力。”

“所以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不是么？所以每个人都可以用命来解释一切的不是么？所以我们都是混蛋不是么？”宁宇舔舔嘴唇，发出一声极具戏剧性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