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楼上有人
第十五章 楼上有人

斜阳如血,铺洒进教室,白色地板砖透出一股猩红,米黄色的窗帘被风轻轻拂过,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涟漪,教室每一张桌子都是羊脂白的工作桌,边沿刻着一圈生动的浮雕,配上一把纯黑的靠椅,显得高贵大气。

而每张桌子上都统一摆放一台苹果电脑以及讲台上半环形巨幕的多媒体平台,让第一次来的错觉自己是否进入到世界五百强公司的高配会议厅。但新雅中学的人知道,这是每个年级零班的标配。

各个年级的零班,都是那个年级的特快班,班里一半的学生不是学霸,而是学神,他们毕业后都能收到哈佛、麻省理工之类的世界名牌大学的offer。

其他一半则是本市权贵子弟或是有钱的外国人孩子,为什么有钱的九州孩子可以进去呢,大概是学校理念,与国际接轨?什么破理由,宁宇不屑。

虽然说班里都是非富即贵的学生有些不切实际,但现实却是如此,上流权贵的朋友圈皆是上流权贵,他们没必要和下流社会结交,因为既浪费时间,又得不到利益。

教室座位分三组,第三组最后一张桌子上,电脑发着幽幽的弱光,电脑前坐着一男一女。

“考的怎么样?”童绛允侧过脸看宁宇。

“甭提它,心都碎了。”宁宇有气无力,“听过你们班如何如何好,现在见到才知道有多变态。”

“是吗?还行,待久点就习惯了。”童绛允点着鼠标,欢脱地玩着扫雷。

“兴致不错......”扫雷地图上小红旗越来越多,“能把歌关了吗?有点吵。”

“哦?好吧,看你有些紧张,想放民谣让你压压惊的。”童绛允不好意思的笑了。

“一墙之隔呀,翻天覆地,我班里......”宁宇不知该说什么好,听语气总觉得自己在嫉妒,“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急不急,这把快完了。”童绛允端起桌上的水杯,轻抿一口,“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

“哎,不对,桐璃没跟你说吗?”童绛允关闭了扫雷。

“说什么?”宁宇不解,桐璃?关她什么事。

“下个月联谊会的事呀。”童绛允趴在桌子上玩弄刚刚喝过的水杯,宁宇坐在旁边座位上,心里一阵摇曳,看着她就像一直懒散的奶猫,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

“这次联谊会幕后许多事情不是又得我和桐璃操办吗?她说她不想干了,让给你了,所以......”童绛允笑了笑,从宁宇的角度看刚好可以看到她可爱的虎牙和顽皮的酒窝。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宁宇托腮,“到时候我会帮忙的。”他心想,不对,桐璃当面怎么不跟自己说,怕自己拒绝她?

“可是桐璃好像有点不开心。”童绛允皱眉。

“岂止不开心,她因为这事气的要掀桌了,唉,提这破事干什么。”宁宇深吸一口气,“她数学理综英语考试都没来。”

宁宇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加上最后一句,好像为了突出自己对她的关心,又像没话找话的无奈,有一种希冀别人能帮自己解答的语气,颇显的孩子气。坚强决绝这种东西,果然没办法随便装出来。

“你好像没什么朋友。”童绛允关切地看向宁宇,“转学前也是?”

“转学前......”宁宇低吟,那些——算同学吧,偶尔讲讲无关痛痒的话,仅此而已。非要说朋友,他脑海中浮现出曦景的音容,林曦景啊,他算朋友吧,哪怕仅仅是点到为止的朋友。

我自己都不相信啊,宁宇苦笑,他就像一个抱着玩具的小孩,尽管玩具不和他心意,心里憋屈,但他还是要藏着掖着,因为他知道那是他最后的玩具,要是被人抢走了,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也是吧。”到底是说不出口,“朋友”,真的不是个敷衍的词。

赤色斜阳边上掠过一条细线,它在缓缓移动,是一只落单的大雁,宁宇分神看着它,带着一丝悲壮的色彩,好像海明威里沉默寡言的硬汉垂头嘀咕,不要被生活打败。不要被生活打败?

宁宇不屑,那只大雁再不飞回南国,就会被寒冬冻死,死了算什么?还硬汉?屁都不是。没有生活不能摧毁一个人,只是看那个人能支撑多久罢了。

“那——我算你朋友吧?”童绛允轻声说道。

“算,当然算。”听到她说,宁宇自然高兴,不过心里却自嘲,以后算不算,谁知到呢。

“很荣幸成为你为数不多的朋友。”貌似交朋友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说实话我也不喜欢班里的人,要么是书呆子,要么是没素质的富二代,要么是一群互相炫耀的拜金女,烦透了。”

宁宇无奈的笑笑,这话真不像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所以请你别用看他们的眼神看我,我只是想要一个闺蜜,一个朋友。”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悲伤。

“你这么优秀,会没有朋友?”宁宇有些讶异。

“没几个好朋友,真心对待我的朋友,”童绛允吸了吸鼻子,瞪着她那瑰丽如宝石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宁宇。

“这样啊,没发现你和我还挺像。”宁宇把玩桌上的镜子,这张桌子的主人应该是个妹子。

两人沉默不语,不知该怎么接下去,童绛允无聊地滑动鼠标,宁宇照起镜子,他移动镜子的角度,歪向右边,又歪向左边,镜子反射出童绛允精致的小脸,还有她背后的那扇门。

门后面是专门为零班设计的小阳台,说是“小”,却又半个教室大,学生们下课经常来阳台上玩耍。

阳台对面30米是实验楼,天际擦黑,实验楼冒着一股阴森之气,宁宇听过关于实验楼恐怖传言,应该都是假的,他想。

镜子边界反射的恰好是实验楼天台,他挺喜欢天台的,可不知为何对这个天台没有好感,打从心里产生的抗拒感。

天台上有一个模糊的黑点,不,是一个人,宁宇纳闷还有人在天台上,他下意识地起身打开玻璃门走出阳台。

“怎么了?”童绛允在身后问道。

天台栏杆外有人,跳楼自杀?宁宇想。

“到底怎么了?”童绛允跟出来。

“那边是人吗?”宁宇放下音调。

“哪儿?”童绛允擦了擦眼睛,“我看到了,栏杆外有人!他想干什么!”

宁宇微眯狭长的双眼,试图看清栏杆外的人,那人摇摇欲坠,好像被风吹动的纸片。

“他想自杀?”童绛允低喝,“快阻止他啊。”

那人的头刚好转向他们。一张苍白无神的脸。王枫?宁宇踉跄几步,他不是王枫吗?周围的气温似乎降了几度,宁宇打了个寒战。

“嘿!那边的人,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想不开吗?我们可以帮你。下来好吗?”童绛允双手环在嘴边,对实验楼大喊。

王枫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自杀,有什么原因吗?殉情?被人追债?或者其他原因?不像啊,平时看他没什么不良嗜好,因为什么?

对了,昨天他的行为有些诡异,难不成成绩考砸了?不至于。宁宇大脑高速运转,可就是想不出所以然。

“下来吧,没有过不去的坎,生命很美好的,我们不能随便放弃啊!”童绛允声嘶力竭,双颊通红,显得皮肤异样的娇嫩。

“你帮忙喊啊,好歹是一条命。”童绛允对宁宇说道,“我喉咙痛死了,他真的跳楼怎么办?”

“没用的,我们再怎么喊他么也听不到的。”宁宇语气平淡,经历了几次类似的遭遇,他不再像那个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要喊妈妈的孩子。

“他是我同学,那不是他的作风。”宁宇指了指王枫,“他真要跳,我们也没办法。”

“你倒是冷静。”童绛允拍了拍自己通红发烫的脸,“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跳下去吧?”

“就当看电影吧,每个人物都是安排好的,剧本里不要他死,他如何寻死都死不了,剧本里不要他活下去,怎么挽救都救不活。”宁宇语气淡然,他看一眼童绛允,希望自己说的事实不会让她反感,有些事就是这样残酷。

王枫踌躇一会儿,终于往回退一步,倚着栏杆,似乎下不了决心自杀。宁宇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童绛允直摇头,脑袋隐隐作痛。

王枫转过身去,好像想通了,但是他却诡异的后退几步,双脚踩到栏杆边缘,重力把他往下扯,他像一个被人扔向窗外的饮料瓶面朝天空,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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