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片黑暗，宁宇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正骑向深渊，往常街道上偶尔还会有三两个人闲逛，可今天却空无一人，似乎，街灯都黯淡了许多，宁宇从未觉得这条路是如此的漫长。

“我，杀人了么?”宁宇自语。那双临死前布满血丝的大眼，在他脑海中始终挥洒不去。“我都做了什么。”宁宇一脸扭曲，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等等！”一袭白衣窜到宁宇车前。宁宇猝不及防，赶忙急刹车，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你——”站在单车面前的女孩开口。坏了，还是被人撞见了，宁宇垂头，无力感从心底涌起。

“能载我一程吗？”

什么？宁宇怀疑耳朵是不是坏了。

“我知道你的，你叫宁宇，住在香榭，对吗？”香榭是他父子俩来到C市新租小区的名字。

“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一直低头？”女孩没问。

“没。”宁宇预期略带颤抖。

如果说刚刚宁宇是一直受到成吨惊吓的兔子，那么现在他不可谓不是只被成吨惊吓砸成肉饼的兔子。“你！我见过你！”宁宇惊呼，眼前的女孩不就是他一心念想的二次元小萝莉吗。

“这样呀，那你载我去香榭吧，顺路对吧？”女孩扁了扁她粉嫩小嘴，甚是可爱。

宁宇眼睛都看直了，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她，心里不禁暗爽，原来比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宁宇老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了句：“你怎么认识我？”

“十三班十三号，不认识才怪嘞，学校八成人都认识你。”女孩笑得很亲切，“传说什么的，大家都好奇。”

“你也住香榭？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宁宇见她没有半分女神feel，大胆问起来。

“我家不在这，我去闺蜜家，我叫童绛允。”童绛允跳上单车后座，也不管宁宇是否答应，“走走走，要下雨了，什么事晚上再说。”

宁宇巴不得如此，双脚踏上踏板，使劲蹬起来，童绛允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上。宁宇也没打扰，他想着，如果没有先前的事，现在这么偶像剧的情节，他一定会激动的涕泪横流吧。

可也没办法，生活就这样，谁猜得准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不过自己没什么漏洞吧，别让童绛允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童......”宁宇一时想不起名字。

“绛允。”童绛允笑了，“我的名字不难记。”

“绛允、绛允。”宁宇尴尬的笑笑，“话说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街上？”

“我内宿，晚自习后请假出来了，宿舍被子被水淋湿了，没法盖。”

“和舍友睡啊。”

“不想，哎呀，其实也想去闺蜜家蹭她的大床。”

“哦。”宁宇觉得她就像邻家小妹，平易近人，好感度又提高不少。

“你......没洗澡吗？”童绛允不好意思地问。

“洗了。”

“身上怎么有怪怪的味道啊？”

“啊？”宁宇身子一怔，莫非是血腥味？不对啊，照理说，却被风吹这么久了，应该没了才对。

“哦......这是，刚刚骑车差点被小车撞到，车子就朝我冲，醉驾吧大概，我一急，单车就往侧边倒，刚好撞上街边的垃圾箱。”他胡扯个理由。

“所以？”

“垃圾箱倒了，垃圾出来了，我坐在垃圾堆上。嗯，就这样。”宁宇自己都扯不下去了。

“咦，你好脏。”童绛允顺口说道。

宁宇一阵无语。

“我不是那意思，就，那啥，唉。”童绛允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别人的车，还嫌弃人家。

“回去洗澡换衣服咯。”宁宇暗自庆幸童绛允脑袋简单好骗。

天上月亮不知何时隐去踪影，凉风渐渐刮起，“滴答”，一滴雨珠滴在宁宇鼻翼，开始下小雨了。宁宇回头看了看童绛允，她没作声，想着心事，还有两三分钟就到了，宁宇不慌张。

只是，他不怕我是坏人么？宁宇不解，大半夜随便上一个陌生男子的自行车，一般女生是不敢的。再说，我像好人？宁宇心有点累，我不再干净了，杀人了，我，好像慢慢不一样了，可是没办法啊。

“大半夜的，上我的车，你不怕我是坏人？”到底还是没忍住。

“哈哈哈！到小区了，停车停车。”童绛允未等车停稳，便跳下来，“你是好人，我在学校见过你好多次了。气死你很好啦，就是一个人挺忧郁的，不是装的吧？”

童绛允哼着小曲，背向宁宇走出去：“我高二0班，有事情的话，找我我帮你搞定，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谢谢你啦，你是个好人，真的，这是属于我们女人的直觉。”

宁宇看着她走远，有些失神。可雨珠不会因此避开他，雨越下越大，宁宇急忙回到家中。

宁天泽果然没有回来，宁宇关上房门，屋里漆黑一片，往常也是这样，加班晚了就睡在工作室，现在当医生的，有这么累吗，宁宇摇头。卧室和浴室的灯被他打亮，他进去匆匆洗了个澡，便躺进被窝。

接近十二点了，今晚发生的，感觉是梦，过于虚幻了。

宁宇感觉头有些疼，刺激过头了。第一次杀人，宁宇心中又回响起这声音，杀人就杀人啊，他烦躁，自己怎么就这么矛盾，后悔有什么用，安下心来，命是说不好的，若真被治安调查出来，只能认命了。

那块破布刚刚被宁宇在浴室里点燃烧干净了，最后剩下一块焦碳似的黑块，也丢进马桶冲掉了。能做的都做到位咯，宁宇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慢慢睡着，真有什么，等明天再说。

窗外大雨下的浩荡，女尸躺在街角，全身被雨浸透，血迹不复存在，苍白异样的脸上有两只老鼠爬动着。不一会儿，老鼠把女尸脸上一大块肉扯下吃进肚里。

老鼠吃的过瘾，正欲再次下口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踹过去。

“啧。肮脏的畜生。”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女子站立在尸体旁，嘴里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抹了把刘海，手上拿的却是粉红色蕾丝边Hello Kitty伞。

她直视女尸未闭上的眼睛，并不害怕。“以后别再让我帮别人擦屁股。”女子戳向耳朵上戴的蓝牙耳机。

“你行你上啊！坐在沙发上看连续剧算什么男人？”耳机里似乎传来男人的命令，女子又用脚尖踢了下女尸的手。

“你也是，惹谁不好啊，偏惹他，脑子有毛病开始就该被车撞死，瞎闹什么。”可惜女尸不会说话，要不女子至少还能和人拌嘴解解气。

“轰”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街道。“行了行了，别再说话了行吗？老娘都没怕，你紧张个啥。”女子粗暴地扯下耳机别在头发上。

“我只是个文员，要我做这类事......唉，强人所难。”女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成人大拇指那么大，扔到女尸身上，然后点燃手上的打火机扔过去，转瞬之间一股火苗从女尸身上窜起。

“唉，毕竟是石碑燃烧弹的浓度，老鬼倒也可靠。”女子把口香糖吐进火堆，不出十分钟，女尸就会变成一堆灰烬，这样的火，再大的雨也淋不熄。

女子放心地走远，任凭这堆火燃烧。

然而她没看到，被火照亮的街边柱子后，一个清秀的男孩窥视着一切。女子走后，男孩才从柱子后走出来，他没打伞，一身被雨淋湿，黑亮油顺的直发贴在头皮，眼睛迸发出遮掩不住的锋芒。

男孩走向快要燃尽的女尸，冷笑一声，随即转身离开。天上雷声滚滚。

一夜大雨，在黎明的到来是停歇，街道上什么都没留下，整洁如新。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