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天真的认为,天是蓝的,风是柔的,我身边的人都是最好的。
易廷杰的审判下来了,十二年。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苍老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锋芒毕露的男孩子了。
十二年,四千三百八十个夜晚,那该是多么煎熬的时光。
他说:“落清,照顾好自己”我点头,不住的点头。有眼泪从我脸上落下来。
他伸出手,却停留在空中,然后滑落下去。他说:“如果你再见到她,一定,帮我告诉她,她值得更好的,我不知道到底是在她走什么时候开始,我会这样想念她,我的心里,我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她。”
爱情,从来都在我们的身边,只要我们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
可惜,我们眼高于顶,我们固步自封,我们以为最好的爱情在远方,于是我们追逐,我们放纵,最后我们两手空空,追悔莫及。
易廷杰说:“落清,你说我追悔莫及,沦为现在的境地才知道珍惜,那你呢?你又何尝想过放过自己,谁都不会为这些事付最后的责任,你又何必画地为牢,自己不放过自己。”
我不是不放过自己,我跟陆凌寒说我谁都不怪,可是,这些迟来的故事,为什么偏偏让我一个人来承受。
我回到家,满是沧桑。曾经,我以为最美好的事,不过是阳光明媚,你也还在。
后来,我知道,哪有那么多的快乐,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是漫无边际的深夜和孤独。
我自顾自的对着墙壁说话,满心欢喜,听到的都是墙的回应。
我总是寝食难安,要到很晚很晚才能入睡,然后,我总是听到耳边有人对着我大口大口的呼吸,我惊醒过来,空无一人,然后,又是无眠的漫漫长夜。
我开始觉得我的房间里,有一个透明的人,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他就躲在衣柜里,躲在厨房里,躲在床底下。
我害怕,怕他会从窗户里偷偷爬进来,于是,我在窗户上贴了很多报纸,我用钉子把窗户钉得死死地。
我转过身,发现桌上有一杯还冒着烟的水,我知道,那个透明的人又来了,他在那个杯子里放了亚硝酸盐,他就在某个地方偷偷看着我,看着我喝掉那杯水。
我用力的把杯子摔在地上,然后跑到厨房,我大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看到你了,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然后,我听到有一个声音,他猖狂的笑着,那个声音在我身边不停的环绕,我伸手去抓他,可是,怎么都抓不到……
我把所有的杯子都摔在地上,我说:“你害不了我了,你害不了我了……”
天黑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开始笑起来,我惊醒过来,跳下床想去开灯,我的脚,扎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中,止不住的疼痛。
我翻出手机,找到一个人的号码,我拼命的给他发信息,我想告诉他有人在我家里面,我想要有人来救我。
可是,我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我的在键盘上胡乱的按了一通,我不知道我到底写了什么,那些莫名其妙的符号,到底发给了谁?
电话响起来,我以为是那个人的声音,我拿起手机,扔到很远的角落,手机一直再响,我悄悄走过去,胡乱按了一通。
然后,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吓得乱喊乱叫。他说:“你在哪儿,你怎么了?”
我大笑着,我说:“我不告诉你,我的窗户已经钉好了,你进不来的,那些杯子我已经摔了,你害不了我……”
然后,我拼命的大笑,可是,我为什么要笑呢?
突然,我听到有人敲门,是他,那个透明的人又来了,他又来了。我把家里的桌子,椅子全部推去抵着门。
我想起来了,于是我跑过去,把剩下的报纸剪开两条,把两条报纸交叉贴在门上。然后拿着笔在上面胡乱画画。
终于忙完了,外面的敲门声停止了,我笑了,我说,我的符咒起作用了。
屋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这个时候是该吃饭还是该睡觉呢?
我把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然后躲在里面,我觉得自己好聪明啊,这样谁都找不到我。
突然,我听到“砰!”的一声,有人进了房间,他不停的喊着“落清,落清……”
我不会出去的,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怕被他发现,我不住的颤抖,嘴里不停的嘀咕着:“我不会出去的,我不会出去的……”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该说话,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所以,我只能很努力的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他还是找到我了,我拼命的挣扎,我咬他,踢他,我乱吼乱叫他都不放手,他把我抱起来,一直往外面跑去。
屋外,我看到很多人,我对他们大声的呼喊救命,我说有人要杀我。
有好几次,我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我跑过去,拉着一个女孩的手,我说:救救我吧!有人要害我,你看不见他,我也看不见,可是我感觉到了,他就在我身边……”
我紧紧都握住她,我的手,颤抖得厉害。她尖叫着,甩掉我的手,跑了。
然后,那双恶魔的手掌,又一次的伸向我,我哭喊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我。
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把我按在床上,我嘶吼,他们用针头扎在我的手上,我挣脱着,手上被针头划过一条长长的痕迹。
然后,他们叫来很多人,把我死死地按在床上,我哭喊着,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我终于累得再也叫不起来,躲在白色房间的角落里,我拿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对着这些人,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面对他们,我只能哭喊,只能逃跑。有人进来的时候,我就缩进那张被子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他的脚步很轻,脸上,好像是笑着的,但是有些模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我笑。
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说:“落清,别怕,你只是生病了,只要你乖乖吃药,过几天就好了。”
我推开他,我说我没有生病,是有人想害我,我家里有一个人,他想害我,我怎么赶都赶不走。
他说:“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你把药吃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我接过他手里大把各种颜色的药丸,他递过来一杯水…水!水!那杯水被我打翻在地上,那些药丸,我把它们都扔了出去。
我说:“我知道了,你和他是一伙的,你们,都想害我。”
他突然一转身,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一堆人都冲进了我这里,他们又把我拉起来,用力的掰开我的嘴,把那些药丸全部灌在我的嘴里,是苦,从没有过的苦。
我觉得好无助,像砧板上的鱼,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任人宰割。
我的恐惧,从开始的害怕透明人,慢慢的转移成了穿白大褂的人,只要他们一进来,我就会吓得直哆嗦。
他们会把我压在地上,给我打针,把那些五颜六色的药丸,大把大把的塞到我的嘴里。
他们走后,有一个穿格子衬衣的人会留下来,他拿着一本书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念个不停,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越来越烦躁。
有时候,我坐在床上,会突然爬起来,用头不停的撞墙壁,直到头破血流都停不下来。
然后拿着桌上的东西,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下一天一天的血痕,很疼,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进屋子的人都吓坏了,他们拉着我,用绳子把我的手和脚绑起来。我挣脱不了,就不停的打滚,从床上滚到床下。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墙壁周围都扑满了软垫,就连他们送进来的勺子都是软的。
我找不到做的,就拿着那把软勺一个劲儿的咬,口水从嘴里流下来,也没有人管。
有一个男人,他总是坐在我的床边,我癫狂的时候,他就用力的把我按着,等我消停了,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温言细语的给我讲话。
他说:“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打篮球,你说过,只有在篮球场上,你才会暂时的忘记那些不快乐。”
他说:“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云南,因为那里,有你在等的人。”
他说:“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真的好怕,我答应过你妈妈,要保护好你的……”
我安静下来的时候,就乖乖的坐在角落里,听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候我会问他:“你是谁啊?”
他望着我,我向后缩了缩,他说:“我是陆小泊,落清,我是陆小泊,我在你身边,你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你。”
陆小泊……陆小泊……你回来了吗,?这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名字,每一次他告诉我,他是陆小泊的时候,我就会平静下来,后来,他尝试着接近我,我害怕得躲起来,他说:我是陆小泊,别怕。
然后,我走进他,仔细的看着他的脸,每一次看到他,想到他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无比的安心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又来了,我的脸,变得惊恐万状,我握着陆小泊的手,我说:“救救我吧,他们要杀我。”
他抱住我,把我的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我听到砰砰砰的声音,他说:“我让他们出去好不好?”
我点头:“让他们出去,让他们出去……”
他说:“我喂你吃药好不好,我们一颗一颗吃,让他们出去,我们慢慢吃好不好。”
我说:“好……”
那些苦涩的药丸,我终于没有被他们大把大把的灌下去,陆小泊说:“别怕,我在这里。”
我开始变得嗜睡,吃了药就会睡着,第二天很晚才醒过来,每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陆小泊就喂我吃东西,我吃不出是什么味道,他就告诉我:这是面条,咸的。这是八宝粥,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