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终于绕过受伤的人,又重新回到了正轨,萧萧,也终于摘下那顶灰色的帽子,抬起头来走路了。
那天碰巧撞到肖天明的时候,他和几个市井混混在一条小巷子里喝酒,赌博。
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人,虽然程萧萧的事情让我觉得他是如此的让人唾弃,可是终究是因为喜欢呀!
可能是喝的有些醉了,见我走过来后,她把手里的啤酒瓶一扔就朝我跌跌撞撞的走来,他指着我语无伦次的说,她是程萧萧……程萧萧屁股后面的假小子……
一个人一旦自甘堕落,人们都会以恶心为基础来看待他,就像现在朝我走过来的肖天明。
后面的几个人陆续向我走来,他们的眼神像是一条恶狗看到了猎物一样,满口黄牙还笑得那么阴险。
因为恐慌,我的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然后撞上了在我身后的肖天明,我僵硬在原地不敢说话了。
我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至少张源的兄弟差点被人打死的时候,他硬把我拉着去报仇过。可是那时候张源在我身边,始终觉得他是值得我信任的。
其中一个不要脸的男的伸手就往我脸上摸,混蛋!拿开你的脏手!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肖天明拿出手机,递到我面前,给程萧萧打电话,让她过来,然后你就可以走。
暗黑色的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一条阴冷的小巷,让萧萧过来,我就可以走了,然后安心的走吗?
我握着肖天明的手机,手心里不断的冒出冷汗,那个声音一直重复在我耳边,让程萧萧过来,你就可以走了……让程萧萧过来,你就可以走了……
我在拨号键上一个数一个数的按下,到了最后一个数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按错了。易落清,没关系的,大不了被他打一顿,真的没关系。
我把他的手机用力的摔到他脸上,他没反应过来我会这样做,揉了揉已经流血的鼻子,冲过来就往我肚子上踹了一脚,然后又一脚……很痛,强烈的剧痛。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周围好像静了,我微微的睁开眼,没有肖天明,也没有他的狐朋狗友,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周围冰冷的墙壁。
你受伤了。
就像是全世界都安静的看你的好戏时,突然有人站出来,说你受伤了。
我用尽全部的力气抬起头,可是这个眼前的人是模糊的,我努力努力的想要把眼睛擦亮一点,可是无论我怎么做,他还是模糊的现在我面前。
地球日日夜夜的旋转,是上帝吗?是他害怕我们走的太远会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它没日没夜的旋转,希望愚蠢的孩子能够绕回原点。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离我最近的地方,有强烈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绕着指尖残留的余温。是他,是他把我从那个冰冷的小巷抱回来的。
樱花盛开的季节,我们还在成长,在笔记本上大言不惭的写着,所谓风花雪月,本就是过往云烟。
他不是最帅的,至少比不过张源,可是那天抱着我的人,他的眼神是温柔的,是干净的。十六年,我第一次被一个男孩子抱在怀里,因为我受伤了,所以可以被保护,对吗?
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张源和萧萧见我醒过来,脸上的焦虑渐渐褪去,萧萧死死地拽着我的手问我是不是遇到抢劫的,我点了点头,嗯。
他们拿起手机准备报警,我阻止了。我说,天太黑了,没看清他的脸。
医院里的药水味难闻的厉害,美丽的护士姐姐忙得不可开交,原来除了我手上,每一天往医院里面抢救的人很多。
萧萧长长的睫毛下,眼睛里饱含了对我的担忧,我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女孩子,心里默默你幸福,昨天晚上,我还是没有拨通程萧萧的电话,我知道,如果她受伤,阿源会难过,而我,也会因为内疚无法原谅自己。
我握着拳头在胸前用力的捶了两下,放心吧!我,易落清,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然后又是一阵阵痛,但是他们都笑了,所以都不重要了。
萧萧拍了拍我的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贫嘴!
我的心脏突然被触碰了一下,然后是莫名的思念,思念那个声音,那个怀抱,还有那双美丽的眼睛。
原来易落清也会有这样的感情,因为我们都是十六岁,因为我们都一样年轻,所以那时候的喜欢,都是单纯而美好的。
草长莺飞的四月,玉樱街的早樱顶着大片大片的花骨朵,粉红色的,白色的,美得不可胜收。
抗日时期,中国大片领土被日本侵略,那时候,很多无辜的中国人被日本军队残忍的杀害,然而这些日本人背井离乡,面对硝烟,面对战火。面对死亡。
只为了证明自己对帝国的忠诚。这个时候,有一个叫玉子的日本女人,带着许多樱花种子来到中国寻找他的丈夫。
来到玉樱村时,那时这里还不叫玉樱街,玉子身上所有的积蓄和精力都所剩无几,这个坚强的女人把身上的樱花种子一粒一粒的种在了这片遥远的土地上。
望着黛青色的天空,硝烟四起,她终于笑了,等樱花盛开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的。
尽管那么多年过去了,人们都不记得曾经有一个叫玉子的日本女人,为了等待心爱的人看到满天樱花,为了坚守心中的执念,把十八年的青春挥霍在了那片战乱的土地。
可是那个人也没有来过,他再也看不到那片百里樱花树,战争是残酷的,是冷血的。
后来这个故事被有这个教书先生知道后,他把这里取名叫玉樱村,他说,其实所有的人都痛恨战争,但是死亡不可怕,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萧萧拉过我的手,眼睛看着遥远的前方。她说,落清,爱情会是什么味道的呢?香草味的?还是草莓味的?
我咬着食指,没有回答她,萧萧弹梦中的婚礼那么好,难道都没有融进这样的情景中。
爱情,一定是温暖的,就像那天夜晚他给我的怀抱,就像他的指尖不小心绕过我脸颊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