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怎么越听越觉得瘆得慌，明枫脚下不自觉地开始准备开溜了。

“没事就好，姐夫，你忙你的。老贼，我还有事，咱们一会再打……哎呦！”只是刚迈出了一步，明枫突然一阵头晕脚软，跌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姐夫，你刚刚在水里下了什么？！”江湖经验老道的明大少登时反应过来，不过为时已晚。

“软筋散啊！你姐给的好东西，据说不便宜，专门为你准备的。但是明枫，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个道理我想你现在应该体会到了。”王守仁笑嘻嘻地看着地上的大侠，跟这小子废了半天话就等这一刻，王守仁觉得今天积聚了一天的郁闷登时烟消云散了。

“姐夫，我发誓是忘了，绝不是有意的！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明枫看着笑嘻嘻的某人，越来越觉得他是个笑里藏刀的阴险小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鸟。

“我也相信你不是有意的。”王守仁很是通情达理地点点头，却又眉头一皱：“可是明枫，你要知道，在战场上一个错误的消息会害死多少人吗？你又知道今天你爹在我身上揍了多少拳吗？所以，明枫，今天给你点教训还是必要的，省得你不长记性！”

“王守仁，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明枫气得大叫，只是手脚无力，现在连站也站不起来了，只有骂人的份了。

“大人，你要怎么教训这小子？”张三忍着笑问道。

“张三，这几天他拉着你较量，暗里偷袭了几次？”王守仁想了想，问道。

“约莫有一百多次吧，数不清了，只能算个大概。”张三挠挠头，很认真地想了想。

“哪有这么多？老贼，你落井下石！”

“哇，这么多，可见这小子不地道。”王守仁拍了拍张三的肩膀：“那大人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一次不少地讨回来，还有大人我那几拳。这虽然是在明家，但你尽管放心揍，大人我给你撑腰，夫人也没意见。”

“是！大人！”

“老贼，咱俩好兄弟，有话好说，别听他挑拨离间……哎呦，你真揍啊……”

“大人说了，给你小子长长记性！”

“前两天喝酒的时候你还跟我一起骂他来着，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哎呦！”

王守仁不想理会这两人了，准备回屋找一一去了。谁知这时候冀元亨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还带着点压抑的期待。

“先生，我也可以揍吗？”读书人动起手来多少还是有点底气不足的。

“这小子也欺负过你了吗？”王守仁一愣。

“……好像有吧……”冀元亨很认真地想了想。

“那就是‘莫须有’喽？”

王守仁一挑眉，也只犹豫了片刻，便让了开去。“看来这小子做人做的真是天怒人怨，你自便吧！”

“谢谢先生！”

“冀元亨，你这个……”

在阵阵欢快的惨叫声中，王守仁临走之前给了二人最后一个指令。

“你们差不多之后就把明大少请到明帮主书房里去，据说岳父大人有几年没见过大公子了，算是我这个做女婿的给他的一份大礼。等他回来，那场面一定感人至深，真是令人期待啊！”

“王守仁！你这个……啊……姐夫、大人，我真的只是忘了……”最后，在王守仁走之前，明枫的喊声都带着点哭声了……

……

第二天一早，两辆马车早早地驶出了明家，明大少虽然被揍得很惨，但还是觉得王守仁再怎么阴险还是比他爹来得和善些，很没节操颠颠地跟在人家后面好随时溜之大吉。而王守仁是觉得明大帮主的度量似乎并不怎么大，若是他要秋后算账，那自己的下场未必能比明枫好到哪里去……

明大少这一路上很是憋屈，顶着一副鼻青脸肿的惨状，还把所有的大小事宜全都包了，活脱脱一个小厮。明大少刚嚷了一句，某位大人便很无所谓地回他一句：“不想干？可以啊，回去做大少爷去！吃香喝辣的，整天混吃等死都没人管你！”

明大少顿时就没声响了。一一看着弟弟的怂样，笑道：“他就是吃你这一套，我和娘怎么管都没用。要是早知道他这么听你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烦恼了，难怪娘同意让枫儿跟着你。”

“那是！一一，我跟你说，不是我吹，只要假以时日，你们明家人我一个个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信不信……不过你爹就算了。”明扬是有心结，但是他没这个心，更没这个胆，毕竟小命要紧，不是吗？

“王守仁，你又皮痒痒了是吧？”

……

相较于来时的行程，回去的路上明显就多了些吵吵嚷嚷，尤其是多了明枫这个大嘴巴，想安静都难。只是王守仁一旦烦心事少了，便再次捡起了他的那些想不透、参不明的天地大道，抓着一一非要跟他辩出个所以然来。

一一被问得烦不胜烦，毕竟大家伙都在嘻嘻哈哈地谈笑之余，某人突然冒出一句：“私欲究竟是对是错？韩非子不是说人性本恶，人之私欲由天而生，圣人教化改之，既然如此，为何数千年来屡禁不止”等等之类的话题。总之，很是大煞风景。

这些无聊有无趣的话题一一实在是没兴趣，也答不上来。一一憋屈之余，只好把和王守仁同坐一车的权利丢给了冀元亨，让他们两个书呆子去争个面红耳赤去。这下子登时喜了冀元亨，恼了冰心，可冰心却又偏偏说不出口，一一就大条地当没看见。

回到淮安府之后，驿站没了，刘昶还是把他们一行人安置在原先的客栈中，只不过从原来的一间变成了三间。冀元亨还要最后跟大哥大嫂告别，以答谢他们多年的养育之恩；王守仁则在衙门里还有些手续需要交接。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而且两人都还各自有前科，不能太过放肆，好在明枫和张三在这里各自都有些狐朋狗友，临走之前相互拉着去到处蹭酒倒也好不开心。约莫再过个两三天，他们就能启程回京了。

这天，一一把该收拾好的都差不多收拾好了，人也聚齐了，就等王守仁办完公事准备上路了。可是等过了晌午依然不见人影，再不启程路上就很难再找到宿头了，一一正想让明枫去衙门里催催的时候，衙门里的捕头李和急匆匆地上门了。

“夫人，王主事在吗？他说昨天就要与大人交接，可是大人等到今天他还没来，我家大人让我来这里找找，王主事若是在的话，赶紧让他过去吧，大人都等急了。”因王守仁之故，李和升到了捕头，因此对他们很是客气。

“姐夫不是在衙门里吗？我姐还让我到衙门里找你要人呢！”一一还没说话，明枫便急着说道。

“没有啊！”听他这么一说，李和也很是冤枉：“衙门里早就没什么事了，昨天一早本就要交接的，那时大人临时有点事，说让王主事等等。王主事说那他先出去逛逛，一会就回来，可是等到了今天中午还没见人影，大人这才让我到这边来催催的。”

“都一天不见人了？那还不赶紧找找？！老贼，走，咱们也跟着去！”明枫不由分说地抓着张三跑了，一一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都要走了，这家伙千万别再弄出什么事端来……

结果到了第二天中午，依旧不见人影，官府这边是挨家挨户地搜查。张三、明枫这边也是各自动用关系，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青楼茶馆、较场武馆，张三甚至连丐帮的人也问过。这架势比当初抓明枫、张三他们动静还大，淮安的百姓还以为又出了什么江洋大盗，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的。可就是这样，却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一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王夫人，王老弟前两天是否有什么异样？有没有说他想到哪里去之类的话？”找不到人，现在连刘昶也急了，丢下公务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撇下两人私交不说，单凭王守仁这个京官的身份，王守仁若是在他的地界上出了事，他这个知府都难辞其咎。

“没有啊，我们本来说好等他的公务一了结，我们就启程回京的。”一一摇头。这个做事没谱的，是要有人跟着，尽给人家添麻烦，一一看着刘昶为王守仁的事急成这样，倒也挺过意不去的。

“可是我让人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特别是青楼酒楼那种地方，都查过至少三遍了，还是没找到人，王夫人，你说王老弟会去哪里了？”

“知府大人，你这可是以己度人了，你自己爱逛，那种地方我姐夫可从来不去的！”一一还没来得及说话，明枫就不客气地叫了出来，说得刘昶好不尴尬。虽然刘昶由着王守仁来，没判明枫他二人的罪，但明枫和他这个知府大人就是不对付，总觉得刘昶不是好人，有事没事就刺他两句。

“枫儿！”一一喝止了弟弟的无礼，却被他说得一动，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