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为人父母
第九十八章 为人父母

王华全身无力地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让弘治皇帝看得于心不忍。弘治亲自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示意旁边的内侍赐坐。王华此时身上哪还有半分力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犹自谢恩不已。

“王卿,你也莫要怪朕,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将事情闹得太大,朕不罚不行。”弘治皇帝带着几分歉意向王华微笑道。

“罪臣不敢,是罪臣管教不严,纵容犬子胡作非为,犯下如此大罪,臣有罪!”他说完又要爬起来跪拜,弘治皇帝赶紧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家这小子也算是有勇有谋,几句话逼得朕不得不放他一马,明明是算计,却又是堂堂正正的较量。如此正心诚意的算计,这样的胆色,这样的气魄,满朝文武怕是无一人能及,就是你这个当爹的也比不上他。”说完他伸手拍了拍王华的肩膀,羡慕地笑道:“你还真生了个好儿子,比朕那个强多了。朕年纪大了,总要为儿子日后留下几个能担事的治世之臣吧!这小子,是他自己救了自己啊!”

王华这时才算是惊魂甫定,又听到皇帝对儿子如此的赞誉之词,心中大喜,知道儿子不但这关算是过了,而且对他日后的前程也是因祸得福,赶紧谢道:“陛下谬赞了,太子殿下天资聪颖,是人中龙凤,犬儿驽钝,哪能跟殿下相提并论?!”

“你就别夸他了!”提到儿子,弘治苦笑道:“同样是当爹的,自个的儿子几斤几两重朕还是知道的。若不是太子顽劣,不服管教,皇后也不用下令让明家的丫头进京,你家小子也不必如此铤而走险。说到底,在这件事上,朕还是有责任的。”

“谢陛下开恩!”

王华闻言心中感动,他常说当今皇帝仁厚,有时不过是虚衍之词,但此时却是真心感谢,古往今来明君圣主那么多,又有几人能在大怒之后静思己过的?

“你还先别得意的太早,”弘治脸色突然一板,让王华的心再度提到嗓子眼里,只听皇帝道:“这孩子太过率真,秉性太直,日后要吃大亏的,朕要先磨他两年再说。”

突然弘治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很有兴趣地低头看向王华,问道:“据说当年他对着一堆竹子格了整整七天七夜,说是要格什么天地大道,最后什么也没格出来,当时在京城里引为一时笑谈,你怎么也不管管他?”

提起这事,王华略显尴尬,苦笑道:“回陛下,这孩子从小就顽劣不堪,让臣操碎了心,怎么打都不行,戒尺都不知打断了多少根。臣知道这小子牛脾气,专认死理,不撞南墙心不死,臣既然劝不动,不如索性让他撞一回墙,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弘治皇帝闻言哈哈大笑,颇有同感地笑道:“这都是你这当爹的用心良苦啊!行了,今天你也折腾得够了,当爹不容易啊!朕明白。你先回去,朕答应帮你家小子向皇后求情,但至于结果如何,朕可不保证,你也知道皇后那脾气。”说完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还算聪明,不直接去求皇后,晓得绕个弯子来求朕,这种事嘛,总是男人之间更好说话些。”

“谢陛下隆恩,臣告退了。”王华真心诚意给弘治叩了个头,也担心王守仁的伤势,躬身退下了。

……

坤宁宫内,“啪”一声,张皇后再度将一个上好的官窑青花细瓷花瓶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屋内再无可摔之物,周围的宫人在碎片中跪了一地,腿上尽是猩红的血点,谁也不敢喊疼。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也看不住一个太子,说,太子哪去了?!”

“奴婢不知!”

“不知?那要你们这些奴才何用,一个个拖出去杖毙得了!”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求饶之声顿时此起彼伏,让张皇后更加心烦,她气得一拍桌子,吓得那些宫人们不敢再求饶,噤若寒蝉地低头跪着。

“还不赶快去找?本宫告诉你们,若是今天日落之时本宫看不见皇儿,本宫还留你们这些废物在世上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跪着的宫人们立刻如逢大赦,立刻走了个干干净净。服侍皇后的近身嬷嬷刘氏赶紧奉上一杯暖茶来让皇后消消气,张皇后接过茶后,喝了一口,将茶盏往桌上重重地一搁,愤恨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一个也指望不上。那些老家伙也是,就会向本宫告状,本宫就是把儿子交给他们管的,现在他们没管好,居然还有脸向本宫诉苦!”她顿了一顿,继续道:“好不容易找了个有用的,居然还不识抬举!”

她转头问向刘氏,问道:“那丫头现在在哪?”

刘氏回道:“遵照娘娘旨意,现羁押在沧州大牢里,由锦衣卫看管,静候娘娘处置,奴才已经让下面的人好好调教调教她了。这不识好歹的丫头,皇后娘娘多大的恩宠啊!居然给脸不要脸!敢问娘娘,该如何处置她为好?”

“既然没用,那还留着干嘛?”

张皇后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周围头也不敢抬的宫人,也不知说她们还是说远在沧州大牢的明一一。

刘氏心中大喜,她早就对一一入宫一事心生不忿,生怕她日后抢了自己的恩宠。现在可好,她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得她,有皇后娘娘这句话,几乎可以算是明旨了。

这时一个小宦官抖抖索索地站在门外,正在挣扎要不要进来。

“什么事?一点规矩都不懂!”刘氏见皇后不愉,赶紧斥道。

“回娘娘,刘大学士在内阁大发雷霆,说教不了太子殿下,扬言要找陛下辞官致仕,陛下不在,内阁的几位大人们让奴才赶紧禀报娘娘处置!”

娘娘的回答很干脆利落又响亮……

“滚!”

刚刚送到手边的美玉茶盏顿时化为齑粉……

“皇后,又在为照儿的事生气啊?”弘治雄厚爽朗的声音适时地想起,听在众人耳中仿佛救苦救难的如来佛祖一般。

皇后见是皇帝,两人虽是夫妻情深,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臣妾见过陛下,臣妾失仪,请陛下恕罪!”

弘治赶紧扶起了张皇后,挥了挥手,周围的宫人立刻走了个干净,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弘治踢了踢周围满地的碎片,让张皇后有点脸红,弘治不在意地笑了笑,拉她在身边坐下,仿佛寻常夫妻一样地闲话家常。

“阿奴啊!朕跟你说了,照儿性子是有点跳脱,这事急不来,得慢慢教,你看,把你都气成这样了!”

张皇后被丈夫软语一劝,登时觉得委屈无比,恼道:“还等?过了这个月照儿都十岁了,陛下你看看他像什么样!成天上树掏鸟,惹祸捣蛋,也不在房里待着,一点都不知上进,就想着如何耍乐!陛下,您知道他今儿个干了什么好事?”

提到这个,弘治当即头痛无比,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能让皇后气成那样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照儿他今天乘刘大学士不注意,往他的茶里撒了点蒙汗药。刘大学士没注意喝了,结果老头一睡就是两个时辰,正好睡过了讲课的时辰,就这样也倒罢了,他还、他还……”

皇后说不下去了,想起刘健的惨样,“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让弘治更加头大。

“照儿他剃了老先生的胡子,还在人家脸上用墨水画了三只乌龟,结果刘大学士醒来之后,还没醒透,就浑浑噩噩地顶着这副尊荣回家了!”她说完,看着自己目瞪口呆的丈夫,继续幸灾乐祸地笑道:“现在刘大学士正在内阁发火,说要辞官致仕了。依臣妾看,这次陛下若不能给刘大人一个交代,他怕是要撞死在宫门口了。”

“这个混账东西!”

屋内传来真龙的一声怒吼,雷霆震怒,比先前皇后娘娘摔东西的行为更让人心惊胆战……

张皇后见弘治当场甩袖就要出去,赶紧拉住了他。两人虽说感情深厚,但身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哪有这么多空闲时间,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多,因此张皇后还是倍感珍惜。

“陛下,照儿的事不急,刘大人正在气头上,您现在过去他正好将火气撒在你头上,避避风头也好。陛下今儿这么早过来找臣妾有什么事?”

张皇后本想给弘治皇帝倒杯茶压压火的,但环视了一圈,四周能砸的都已经被她砸了个稀烂,哪还有茶杯茶盏的,张皇后找了一圈没有,索性赖在弘治怀里了。

刚才被太子的事一气,弘治把今儿个过来的事给气忘了,现在皇后提起,他才想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了王守仁的那本奏章,递给张皇后,张皇后却不接。

“陛下,后宫不干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就是陛下再宠爱臣妾,臣妾也不能坏了规矩,惹得陛下被言官们弹劾,落人口舌。”

弘治皇帝心中感动,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这不是朝堂上的公事,是有人让朕转交给你的……求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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