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赵氏媒婆
第七十九章 赵氏媒婆

就像这位赵三娘,今儿个已经是第四次上门了,让一一僵得不能再僵的假笑已经基本上维持不下去了。

“云老板……”腻得能让人掉几层鸡皮疙瘩,赵三娘不停地甩着手中熏得喷香的手绢,刺鼻的香味熏得一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但美人做什么都别致,就是打喷嚏也打得别具一番风韵,看得堂里的几个大小伙子是如痴如醉,恨不得让美人再打几个……

“云老板,”赵三娘从怀中掏出了一幅画像,摊在一一的账簿上面,逼得一一不得不将上面的人看在眼里。

“这次的来头最大,肃州知府的三公子,一表人才,貌似潘安,才比子建,绝对的掷果盈车的美男子,才华横溢的雅公子,人家对你是一见钟情,整日的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三分。知府刘大人这次对小妇人我可是下了死令了,若不能说动你,不但我遭殃,你也别想在这混下去!”她瞟了一一一眼,见一一仍是无动无衷,啐道:“你呀,也二十的人了,你也不想想,无论家世、人品、才貌,人家刘公子哪点配不上你啊?再说了,人家讲明了你若嫁过去,便是当家大妇,这么好的事,你上哪找?”

一一被她说得有些头痛,抬头看了她一眼,这女人脸上红得发紫,身上又是红又是绿的,头上、手上金的、玉的少说也有两斤,脸上的香粉抹得快比城墙还厚了,她就没发现在这炎热的夏季里,连公蚊子都不敢青睐她吗?品味低俗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也不知道这女人在别人家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哪里来的勇气。

“我说三娘,三妈妈,三奶奶,三婆婆,啊,不,三姑娘也行,”不知怎的,赵三娘听到这里脸色不由自主地一僵,眼中的凌厉之气一闪而过,与她的形象极度不符,一一对她的威胁却视而不见。

“那就麻烦您告诉那位绝代无双的子建公子,妾身是个寡妇,什么叫寡妇,就是死了相公的未亡人,当然,就是所谓的扫把星、克夫命也未尝不可,你可以告诉他,我已经嫁了五回了,回回嫁过去,相公不到三个月就去拜会嫦娥仙子了。第一个是病死的……”她绘声绘色地开始扳着手指头数她往昔的悲惨经历,却瞥见堂中的客人悄无声息地溜了两个,一一瘪了瘪嘴角,唉,这回亏大了……

“第二个是被火烧死的,那死的叫一个惨啊,整个人就像条黑炭似的,连眼耳口鼻都分不清了,还有他那可怜的阿黄,那狗从小跟他一起长大,都十五岁了,仍是健步如飞……”又走了五个……

“第三个是发大水的时候被水冲走的,整条村子里的人都没了,就剩我一个……”堂中剩下一半的客人心里开始打鼓,这哪里是克夫?这根本是天字第一号扫把星啊……

“掌柜的,他们没付……”小二发现不对,赶紧禀报兀自沉浸在悲伤往事中的掌柜的,想让她认清眼前已经更为悲惨的事实,但一一一个带着凌厉杀气的眼神扫了过去,让他识相地闭了嘴,索性躲到后堂眼不见为净去了,反正老板都不在乎,他一个打工的操什么心啊。

“第四个最惨,据说是卷入了什么谋逆案,被千刀万剐了不说,还被夷了三族,你不知道当日法场上怨声震天,血流成河……”

“那你怎么没事?”赵三娘的媚笑有点挂不住了,没好气地插了一句。

一一看着堂中已经为数不多的客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因为我是首告之人。”

“呸,简直恬不知耻!”几位听不下去的正义之士义愤填膺地拂袖而去,却无人记得放上一颗碎银。

“第五个还好,就是抓我第四任相公的那位知府大人,最后也不过是贪墨公款,最后留书悬梁自尽,但毕竟有个全尸,算是善终,只不过可怜了我这未亡人啊……”

大堂上空荡荡地,杯盏凌乱,桌上尽是残羹剩饭,人都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最里面桌的一个中年客人对一一的有如说书般的悲惨往事恍若未闻,最多当了下酒菜,时不时饶有兴致地瞟上一眼她的唱作俱佳……

一一懊恼地瞪了一眼那个神经显然极度大条的客人,可惜她人头已经数完,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宽容大度、海纳百川的,她索性说七个好了……

“你说完了?”赵三娘没好气地扫了一眼门可罗雀的大堂,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对着惨淡的现状一划拉,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大掌柜,你是不是想关门大吉了?我敢保证你今儿个的这些话传出去之后,不但那位知府公子会对你退避三舍,从今以后你这里不但不会有媒人上门,客人也不会上门了,估计就是连苍蝇都很难再有一只了。”

一一对她的怒气毫不在意,抬头瞥了一眼里桌仍在用餐的那位最后的坚守者,挑了一下眉:“那不是还有一个吗?急什么!你放心,最多半个月,客人们会陆陆续续地回来,而且目的会单纯很多,至少我的耳根子会清净很多。”

“所以你拼着银子不要,也要你的耳根子?!你别忘了,这里还有我的银子!”赵三娘气得猛地拍了拍桌子,用的力气之大,让桌上的灰尘都跳了三跳,当然随之而落下的还有她脸上厚厚的香粉。

“开酒楼当然需以菜色为重,你看这些登徒子,整天也没安个好心,万一哪天我年老色衰了,”一一抹了抹自己的脸,换来赵三娘的一个白眼,一一笑道:“放心,你赵三娘的银子一两都不会少赚,做人要看得长远些,我的二掌柜。”

一一皱了皱眉,用手指抹了抹,手指上拈起了一点香粉捻了捻,再嫌弃地拍了拍手,抬头看了看妆容十分精彩的三娘,叹为观止道:“宝香斋三两银子一盒的茉莉香粉啊……”一一伸手扳了扳三娘的脸,被三娘一巴掌打掉了,她啧啧道:“我猜你脸上至少有六两银子,三娘,你当抹城墙啊?你也不怕哪天掉了一块下来露了馅?”

里桌的客人突然咳嗽了一声,带着几分惊奇的眼光朝这边瞟了一下,让赵三娘有点下不了台,不过脸色藏在厚粉之下,也看不出真实的色彩,她恼火地瞪了那个客人一眼,客人显然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赵三娘显然比一一知道顾客至上的道理,将火头转向了那个始作俑者,再一拍桌子,桌面上又是一层细细的香粉。

“要你管?!你管好这间酒楼就成,当初我可有言在先,赚了我分成,若是赔了,我当高利贷,三分的利钱你一文钱也别想少!”

“知道了、知道了……”一一敷衍了一声,将那张什么刘三公子的画像塞回了赵三娘的手里,自己继续看账,这回连头也没抬:“你没别的事的话早点走,免得冰心回来了知道今天因你而亏了这么多,我很难保证你能这么衣着光鲜地走出去。还有,”一一抬起头来用手中的毛笔对她点了点,平板地道:“今天的损失算你账上。”

“凭什么?!”

“啪!”一声,又是一层香粉,一一很应景地给了一个喷嚏作为回应,她恼火地一只手揉着她那酸楚的鼻子,另一只手将赵三娘推得远了些。

“你也不想想,今儿个若不是你上门要硬塞给我那个什么知府公子,我至于出此下策吗?你若是不同意也可以,我算冰心的,反正到月底算钱的时候,冰心不介意跟你用拳脚算算。还有……”一一瞄了一眼她怀中的画像:“这些好货你留着自个用吧,我没兴趣。”

“好心没好报!”赵三娘看着她的无赖样,气得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随后想到冰心的功夫,瞬间泄了气,将画像塞回袖中,抽了抽嘴角,看着正在忙着算今日损失,将算盘拨地啪啪响的一一,道:“喂!你真不考虑看看,反正你又不打算回去了,这回这位刘三公子真不错,人品、武功、学识哪样不比你那……”她见一一突然抬起头来,眼中的威胁之色不言而喻,随即识相地住了嘴。

“算了,懒得管你!”

三娘将手中的绢帕一挥,一一被她弄得兴致全无,心情莫名地有些烦躁,索性将账本一合,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阿全,等这位客官用完之后打烊,今儿个我不做生意了,还有,把一些无所事事、上门找茬的人给我赶出去!”

“喂!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合伙人?!好歹我在这家酒楼的钱比你多!要算我才是这家的大老板!喂!你这什么态度!阿全,我看你敢?!干活去!一个个都吃了豹子胆了!”赵三娘气急败坏叉着腰在大堂里大发雷霆,一一连头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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