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洹对我的攀附似乎很是怜惜,一个月后,母亲的新宠受到律师行的信,被送到戒毒所,在里面受到非人的虐待,千方百计逃出来,终于看到了我母亲。
不过我的母亲早已经挽着另一位新欢了。这位新欢,高大多金,而且不是小白脸,是可以与母亲并驾齐驱的人,李洹为了讨好两边,把自己的亲叔叔李钰介绍给了我的母亲。
李钰与母亲年龄相当,对母亲若即若离,而且不是变态,不会成全母亲折磨我的心思。我自此逃过一劫,对李洹言听计从。
上完自习回到家,胡胡说,母亲要过来吃饭。
她已经许久不曾露面,我只是隐约听说她在那边享受天伦之乐,而且心如止水的倪夫人竟然对李钰十分痴情,有了爱情的滋润,她越发活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
她在我的生命中已经有过太多次的缺席,家长会,成人礼,毕业典礼,第一次登台表演,第一次作品优秀。
隔着悠长悠长的桌子,我们彼此连对方的咀嚼声都听不到,幸亏屋子够空旷,回音足够大,才可以听到她老人家的话。为什么空旷,那是因为多余的东西全叫母亲在那一夜烧掉,多年来大家都看着这老房子老下去,并没有过多添置东西。那也是李洹不呆在客厅而习惯与我并肩躺在床上的原因。
客厅只有冰冷僵硬的红木椅子,这害了富贵病的少爷娇弱得像是童话故事的豌豆公主,一秒钟也不肯把屁股搁在上面。嫌它们冷硬。 常坐在这上面的人是夏无桀。
我听见她说:“听说你在和李市座家的公子闹别扭?”
我低下头,心想:当官二代自是不一样,明明胡作非为,也讨得作为大忙人的母亲关注,连我也跟着沾光得她嘘寒问暖。
不错,我与李洹自那日后安安稳稳相处了很久,然而因为一件事他再也不愿意原谅我。
“与他结交,你须得再努力一把,毕竟以你的资质,李家不太可能接受你。即使你是我的女儿。”
“这种事还得顺其自然。”我与她虚与委蛇。
“你父亲下个月订婚。”
“啊。”啊,梅开二度,真是好生福气。
“他要你参加他的婚礼。”
“啊。”啊,我本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但现在竟然因为李洹的关系得道升天,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已经答应了。”你答应了还来找我商量,真是独断专行,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推了盘子,拔腿要走。只听她说:“你这什么态度?坐下。”
我又乖乖坐下。如今衣食住行还得靠她,我需要仰仗她的鼻息。这懦弱的人生。忿忿不平间已经把心里的话豆子似的倒出来。
“既然您已经全部都计划好,也不必跟我说了。我照办就是,毕竟在能够自力更生之前,还得靠你养活。”
“你明白就好。带上李洹同去。”
我叹了口气,好心提醒她:“不要比较了,怎么都比不过人家的。除非你跟父亲离婚的时候要的是她。”
母亲气得白了脸,一张俏脸怨毒得发出青光,随后便把桌上的古董花瓶扔过来,汩汩的血至额角冒出来,我不觉得疼,只是悲哀。无尽的悲哀。
我甚至没有去上药,我抱着一只胆敢过来与我亲近的小猫,蜷在我的床上,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一双窥视的眼睛。又仿佛听到一丝叹息。像是同情,又像是在作评。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仍旧是小小的人儿,颤颤巍巍,路都走不稳。有人在轻轻地叫我的名字,我开心地朝这那暗影中的人扑过去,可是那人矫捷地躲开了,我摔了个狗吃屎,仰起小脸便要开哭。那人叹息一声,走进光明来。
那是我自己,长大后的自己。她怜悯地看了我一眼,没有伸手扶我,而是扬长而去。
四周都没有人了。我突然就不想哭了。
因为哭也没人眷顾。
“胡胡,我倦了。”
“小姐······”
“我杀了一个人。”
“啊?”
“你也觉得我不会杀人?”
“舒宜人那日来找我,叫我不要再勾引夏无桀了。”
“小姐不是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了吗?”
“对啊。”
“那?”
“胡胡,你说是否那个人心中也是有我的。”
“小姐,你何苦?”
“对,我真是不知足,难怪李洹这次都不要我了。我是真地伤了他的心。”
“小姐······”
“胡胡,不要说他的心是铁打的这样的话了,其实他和我很像呢,明明很脆弱却要假装坚强,真的好辛苦。”
“胡胡,后来夏无桀来看我了,他对我说对不起。”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因为舒宜人推了我一把,我没想到下面竟然流血了,舒宜人惊慌失措,赶紧叫来夏无桀。于是她叫他看见了我血流满地的样子。”
“她为什么?”
是啊,她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地给夏无桀看她害人的作品呢?
因为我流产了啊,那血从下面流出来。汩汩地,像是溪水一样,还唱着哀怨的歌儿。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我以为是头上流血了,可是没有啊,多年的陷害,我已经把自己 的头保护得很好,因为只有头脑清醒,才能够斗得过他们,可是这一次是肚子。
我有孩子了呢,是李洹的。我不知为什么我会怀孕。虽然他不喜欢戴套子,但是我有吃药。而且不准他射在里面。
那么小心翼翼,因为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啊。我自己都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她叫来夏无桀不过是想告诉他我是个不贞洁的女人,可是我从没有否认过啊。”
“小姐,我竟然不知。”
“对,所有人都以为我跟李洹去度假去了。”
“实际上呢?”
“他把我扔在旅馆,自己去滑雪了,那里好冷好冷,即使开着暖气,还是好冷。到处都是冰雪,敲打在窗上,屋顶上,我觉得便要敲出个窟窿来。我咳着嗽,撕心裂肺的,可是他一点都听不见。他说他估计我的名声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以为我是故意的呢。可是我竟然不肯解释,我觉得让他误会我也是好事,起码就不会再对我好了,我宁可要一个不会对我好的人,也不要一个对我好的人,因为对我好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变心了,对我不好的人,我不必在乎。”
“小姐,你,爱上他了?”
“哈,胡胡,怎么可能。”
“小姐,你太苦了。”
“是啊,我想他再不来看我我就要死了,我一直咳嗽,没有人理我。我好冷。”
又发着烧。许是咳嗽声太大了,后半夜他终于来了。他抱着我,可是我还是觉得冷。好冷啊,他于是脱了衣服,他的胸膛仍旧火一样烧烤,我的泪水突然就下来了,鼻涕也流下来,可是他不嫌脏。
我想要笑,可是又呛着了,我又开始咳嗽,我觉得简直要把肺咳出来,鼻子一热,血已经从鼻孔里,嘴里冒出来。
医生说只是因为冷热交替太频繁了,可是那家伙在雪地里背了我好久好久,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因为车子被雪掩埋了,而且又是深夜,他只能凭借手上的定位器寻找方向。
我咳出的血那么多,吓死他了,他一个劲儿给我认错。声音要多好听有多好听。可是他还是怪我的吧。他以为我不想与他有关系,所以才无声无息把孩子给打了。
可是我就是那么恶毒,不想解释。看着他难过,看着他哭。
“泥鳅,我再也不爱你,再也不爱你,真的,我发誓,我再不会爱你,永远不会,只要你好起来,不要委屈自己,不要······让我看着这么难受。”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不是我看不上他,而是我配不上他。所以才由他逃离。
病好后。李洹把我送回家,从此杳无音讯。
从我们决定在一起不过两个月,一切却发生得那么迅速,像一阵风。
我一个人躲在那个包间,听那歌曲,原唱者已经意外身亡。明明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健在。
一人用沙哑的歌声缅怀她。
My love 晚安 就别再为难
别管我会受伤
想开 体谅 我已经习惯
不然又能怎样
这个城市太会说谎 爱情只是昂贵的橱窗
沿路华丽灿烂 陈列甜美幻象
谁当真谁就上当
竟然以为你会不一样 但凭什么你要不一样
因为寂寞太冷 虚构出的温暖
没理由能撑到天亮
前进 转弯 我跌跌撞撞
在这迷宫打转
死心 失望 会比较简单
却又心有不甘
这个城市太会伪装 爱情就像霓虹灯一样
谁离开之后 却把灯忘了关 让梦作得太辉煌
以为能够留你在身旁 但是谁肯留在谁身旁
一首情歌都比一个亲吻更长
这就叫做好聚好散
别说你对我感到愧疚 别说你会永远想念我
我很知道孤单这条路怎么走
请你不要安慰我
My love 晚安 别放在心上
我只受了点伤
只是受了点伤